童第周感激不已,連聲道謝:“先生您貴姓?”
“啊,我姓王,就是個負責招生的......”王恒嶽笑著道,匆匆扒拉完了湯團,站起身來:“童同學,那我就在南京等著你了。”
一邊讓阿樂去和老板算賬,一邊笑道:“掌櫃的,你這湯團好吃啊,什麼時候也去南京開個,咱們一起合作......”
“哎,先生,謝您吉言。您走好。”
把客人送出門,掌櫃的大是不屑的衝王恒嶽的背影撇了下嘴:“吹牛......”
......
“恒帥,前麵是章太炎先生在寧波的住處,要不要去看看?”
“章太炎?他在寧波?”王恒嶽怔了一下問道。
“是。”蔣介石點了點頭:“章太炎曾在新華門破口大罵袁世凱,結果被袁世凱囚禁,後來袁世凱病死,這才得到釋放。後來就在上海、蘇州、寧波等地活動。他公開場合自稱是‘中華民國遺民’,態度非常狂放,不肯承認我們是正統政府。”
王恒嶽想起了,笑了起來:“那年他路經廣州、四川,東上上海,我曾經專門去請過他,想請他擔任教育次長,結果反而被他痛罵一通,說我不過是袁世凱之流,早晚稱帝,死無葬身之地。”
蔣介石和阿樂也忍不住笑出來:“這個人外號‘章瘋子’,狂放得很,這麼罵對他來說算是很給麵子的了。”
“走,見見章瘋子去。”王恒嶽興致大起:“我沒有稱帝,他罵錯了,我看這次見到了他,再罵我些什麼!”
遞上拜貼時候,王恒嶽自稱是“南京散人王述之”,要說是“大總統王恒嶽”的話,隻怕連他章太炎的門都進不去了。
“先生正在裏麵會客,是北京大學的教授劉複劉半農。”管家小聲說道:“你們進去的時候輕一些,千萬不要打擾到了先生,不然要被先生轟出來,我可管不著了。”
王恒嶽也當真耐心好,帶著蔣介石和阿樂小心翼翼的走了進去。
裏麵客廳裏章太炎正坐在那,和北京大學的教授劉半農正在激烈的辯論著什麼。對有客人進來毫不關心。
王恒嶽幹脆坐到一邊聽了起來。
聽了會,才知道這兩人正在爭論文言文和白話文誰才更加適合這個時代。
劉半農在那侃侃而談:“文言文是死的文字,什麼人再寫文言文,就是死人;白話文是活的文字,凡是寫白話文的,就是活人!”
章太炎大是不屑地道:“白話文不自今日始,我國的《毛詩》就是白話詩。曆代以來,有白話性的小說,都是以當時的言語寫出來的,寫得最好的是《水滸》、《老殘遊記》等,甚至有用蘇州話寫的《海上花列傳》。但是你們寫的白話文,是根據什麼言語做標準?”
劉半農當即接口說道:“白話文是以國語為標準,國語即是北京話。”
章太炎聽了哈哈大笑,譏諷地問劉半農道:“你知不知道北京話是什麼話?”
劉半農不假思索答道:“是中國明清以來,京城裏人所說的話。”
章太炎就以質問的口吻問劉半農道:
“明朝的話你有什麼考據?”
劉半農呆著無詞以對。章太炎就用明朝的音韻,背誦了十幾句文天祥的正氣歌,其發音與北京話完全不同,接著就道:“現在的國語,嚴格地說來,含有十分之幾是滿洲人的音韻,好多字音都不是漢人所有。”
這番話說出,劉半農更呆住了好久,說不出一句話來應付。
章太炎又說道:“如果漢人要用漢音,我也可以背誦一段漢代音韻的文字。”
說完他就背了兩首漢詩,許多字的音韻都與現代不同。他又問:“你知不知道現在還有人用漢代音韻或唐代音韻來講話的?”
這時,劉半農已聽得呆若木雞,這一問他倒振作起來,便說:“現在哪裏有人用漢音來說話?”
他說得好像振振有詞的模樣。
章太炎冷笑聲:“現在的高麗話,主要語是漢音,加上了唐朝的唐音、朝鮮的土話和外來話,即是今日的高麗話。”
接著他的聲音提高一些:
“還有日本話,主要的中國字,稱為漢字,即是漢音,其餘的聯綴詞,日本各地的土音,又加上了近代各國外來語,就成為現在的日本。日本人的發音,各處不同,以東京為正宗,漢音也最準。各道各縣的發音,連東京人也聽不懂,這是你劉半農先生不研究‘小學’,不研究‘音訓’,不曾研究過《說文》,所以你聽了我的話,可能會覺得非常奇怪。”
劉半農麵有赧色,對章太炎的咄咄逼人根本無詞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