溥儀極力地否認了,他於是在報上又替溥儀盡辟謠的義務,正是在同一天,報上登出了這段新聞,溥儀登上了去營口的日本輪船。
不用說,對於高友唐的活動,“靜園”陳寶琛這一派人的反對,社會上給溥儀的各種忠告,等等,土肥原賢二是全掌握了情況,作出了估計。否則的話,就無法解釋他為什麼又使用上最後的“道具”,就是在陳寶琛對鄭孝胥大發雷霆的次日,出現的特殊禮物。
那天溥儀正在唾星噴射之下聽著“進講”:
“勿失友邦之熱心,勿拒國人之歡心......此乃英雄事業,絕非書生文士所能理解......”
“不好了!”溥儀的“隨侍”祁繼忠慌慌張張進來說,“炸彈!兩個炸彈!”
溥儀嚇得從沙發上連站也站不起來了。在混亂中,好容易才弄明白,剛才有個陌生人送來一份禮品。來人放下了禮品就揚長而去。祁繼忠按例檢視了禮品,竟在水果筐子裏發現了兩顆炸彈。
在靜園上下驚魂未定之中,日本警察和日軍司令部的軍官拿走了炸彈。第二天,永遠缺不了的吉田翻譯官來向溥儀報告說,那兩個炸彈經過檢驗,證明是北京兵工廠的。
“宣統帝不要再接見外人了。”吉田忠告溥儀道:“還是早些動身的好。”
“好!”溥儀嚇得麵色如土:“請你快些安排吧。”
“遵命!請陛下也不要對不相幹的人說。”
“不說。我這回隻帶鄭孝胥父子和一兩個隨侍。”
後來聽說,第二天北平晨報上就登出了炸彈是土肥原賢二安排,可是溥儀不記得看到這張報。如果不是有人故意藏起了這張報,那也是由於緊接而來的其他驚險事件把溥儀嚇昏了。
那兩天溥儀接到了不少恐嚇信。有的信文很短,而措辭卻很嚇人。有一封隻有這一句話:“如果你不離開這裏,當心你的腦袋!”
更有驚人的,是祁繼忠突然接到一個電話。據祁繼忠說,對方是溥儀認識的維多利亞餐廳的一個茶房,他警告溥儀這幾天不要去那裏吃飯,因為有些“形跡可疑的人”,到那裏打聽溥儀。
這個關心溥儀的朋友還說,他看見“那些形跡可疑的人衣服裏麵藏有電刀”,更奇怪的是,他還認出那些人都是什麼南京政府派來的。
祁繼忠他是溥儀從北京帶到天津的男仆,宮裏遣散太監後,他來到宮裏,那時候還是個少年,很受溥儀的喜歡。在天津,他是溥儀最寵信的隨侍之一。
溥儀離開天津去東北,他是隨溥儀同去的隨侍之一,也是其中最受溥儀親信的,溥儀的舉動他無一不知。
緊接著炸彈、黑信、電話而至的,是“天津事件”的發生。日本人組織的漢奸便衣隊,其首領之一,是從前那位北京警察總監張璧。
他對華界大肆騷擾,這也是土肥原賢二導演的“傑作”。日租界宣布戒嚴,迅速斷絕了與華界的交通!
靜園門外開來擔任“保護”之責的鐵甲車。於是靜園和外界隔絕起來了。當時能拿到通行證的,隻有鄭氏父子二人。
土肥原賢二這樣急於讓溥儀到東北,如果不是關東軍少壯派為了急於對付他們內部的反對派,而僅僅是怕溥儀再變了主意的話,那就把溥儀的外界影響估計得太高了。
事實上,不但溥儀已下定決心,就連陳寶琛影響下的胡嗣瑗、陳曾壽等人,從溥儀和土肥原會見那天起,態度上也起了變化。
他們已不堅持坐著觀望,也開始想主動和日本進行些接觸,不過是擔心和軍人接觸靠不住,仍認為還是找日本政府為好。
這些人的變化,心理和溥儀一樣,是怕錯過了機會,同時,又害怕羊肉沒吃成反而惹上一身膻。
這些人對於和日本人交涉的條件,也各有自己最熱衷的地方,溥儀最關心的是能不能當皇帝,他們關心的是能不能當上大官,因此主張“用人權”必須在溥儀,至於什麼民族榮譽、經濟權利等等,是完全可以當做換取自己地位的代價送出去的。
陳曾壽在溥儀會見土肥原賢二後立刻遞上奏折,也正是代表了這樣一種心情。
溥儀已經下定決心跑了,下定決心投靠日本人了,下定決心去東北完成他的“複辟”了,下定決心不顧一切!似乎隻要到了東北,所有的一切美夢都能成真!
而這,卻正是國民政府“留聲機計劃”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