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夜向靜點點頭表示問候,靜也輕輕一笑算是回答,靜與商夜本就是龍章鳳姿,此刻站於新月下,更是清俊非凡。
寶琴眼珠滴溜溜地轉,準備開口,被商夜搶了先:“既然都遇上了,我們一起走走吧。”我瞪了商夜一眼,依寶琴的意思,定是想和靜單獨相處。寶琴向天翻了幾個白眼,但被商夜清冷的眼鋒一掃,也是敢怒不敢言,看來商夜是頗有震懾力的。
靜音如天籟,如清風般舒緩人心:“我們走吧。”見他都開了口,寶琴自然高高興地跟著,有些夫唱婦隨的味道。寶琴天真爛漫,堅毅潑辣,拋去她是權王女兒的身份,倒是適合靜的。
寶琴一路上嘰嘰喳喳:“他們都說江南十裏一水,我看帝都也不差。”帝都內河運極為發達,交錯相布,凡是車馬可行到的地方,船隻也能到達。朦朦朧朧的霧氣籠罩在帝都的天空,搖搖晃晃的碧波綴著墨黑的晝夜,淡淡的清香縈繞在鼻尖,長長的紅燈籠在風中懸蕩。我笑道:“的確很像江南的煙雨景致呢。”
寶琴左右蹦躂,挽著我道:“皇姐,我要去那兒。”我頭腦一陣眩暈:“寶琴,別胡鬧了。”
她撅起嘴,哀求道:“皇姐,皇姐......”我指了指商夜:“你去問他吧。”我想以此打消她的想法,她不敢去招惹商夜,隻有死纏我。
商夜肯定又要裝模作樣地斥責,卻沒想到他淡淡地說了一句:“好啊。”我驚訝地看著他,那是煙花之地,他竟然準了寶琴的無理取鬧。商夜指道:“郡主倒是好眼光,那是百年名譽的‘琴居’,依水而建,繁華異常。”
我哼了一聲,這些地方你倒是清楚得很。冬天的河麵上結了一層薄薄的冰,我們沿架空的竹梯而上,撥開翠綠的水晶簾子,進入琴居。
寒風嚴雪都被阻在了門外,我們取下了披風,交與一旁的小廝,尋了一個包廂坐下。從門外進來一個老鴇,她雖身姿綽約,眉目間仍有風塵,但卻不像一般勾欄裏的脂粉之氣。她福了身,道:“各位爺,要點哪個姑娘麼?”
寶琴拍案而起,假意怒道:“你眼中隻有幾位爺,難道我與阿姐在你們眼中就不是客人了麼?老鴇不慌不忙道:”姑娘贖罪,老生以為是兩位公子做主?”她這樣倒是把寶琴噎了回去,若是寶琴再開口,則承認了商夜與靜均做不得主,而是聽命於她。寶琴恨恨地坐了下去,狂飲了一杯茶。
商夜淡淡道:“請心眉姑娘來唱一曲吧。”老鴇道:“看公子爺也是常客,那按規矩公子須得寫上一闋,讓心眉評判來去與否?”寶琴插話道:“你知道我們是誰嗎?一個小小的妓......妓女也敢讓我們等。”
老鴇斂眉回答:“姑娘恕罪,我們琴居的女孩兒都是以技藝立身,並非一般的賣身勾欄。百年琴居,規矩不改,就是先帝爺也是承認的。”
好厲害的人,她每字每句都恭恭敬敬,但其中也暗示了琴居能百年不倒,其中的關係你自己掂量著吧?先帝爺就是成帝,他都遵守的規矩,那現今的隱帝也就是顧無隱不可能去駁他老子的麵子吧?任你身份多麼高貴,也不可能貴過皇帝吧?
商夜拿過筆,凝神望了望窗外,在紙箋上寫下:
青杏園林煮酒香,佳人初試薄羅裳。柳絲無力燕飛忙,乍雨乍晴花自落,閑愁閑悶日偏長,為誰消瘦減容光。
老鴇含笑地接過紙箋,撥簾出門。過了半晌,一位湖藍色的女子手抱琵琶,逶迤而來。她頭上青絲用上好的東海白玉綰住,露出一綹飄在額間,眼眸淡淡地散著冰藍色的光芒,一張長長的白紗擋住了麵容,舉手投足之間皆是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