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隨著一批流民來到敦煌城下,漫天的黃沙在陽光的照射下閃動著金黃色的光澤。整齊的玄甲兵扼守這城門,這是西域通中原的要道,也是我回中原的最後一道關卡。我跛著腿一瘸一拐地向城門走去,玄甲士兵黝黑的皮膚上刻著毫無生氣的眉眼。
一個年紀稍輕的守衛長麵無表情地下令搜身,我心中慌亂,沒想帶這麼髒臭的打扮也不能逃過搜身的命運。我堆著笑,放粗了聲音:“大人,小的是從鄉下來的,怕弄髒了你的手。”本來還打算金錢賄賂,但看我打扮的這樣,不是徒惹懷疑嗎?
他仍然沉沉地下令:“凡為女子者,請自動出列接受審問,否則別怪我不客氣。”我向周圍掃視一圈,見後麵長隊都等著我,眼見逃脫不掉,我忽地將離我不遠的小乞丐拎了出來,大嚎:“小兔崽子,老子可終於找到你了。別以為你爹我年紀大了,你就甩得脫了。”我向那小乞丐擠擠眼,悄然將一錠銀子揣入他手中,他愣了愣,立刻眉開眼笑起來。
兩旁的守衛依舊漠然地看著這一幕,我正考慮是否來點驚險的,那小乞丐忽地將我撞倒在地,大聲喊道:“爹呀,不是娃沒找你啊,隻是你這病已經敗光了兒的家產,俺沒法子了。”我有些愕然地想這小乞丐怎麼比我還入戲?
小乞丐暗中踩了我一腳,我疼得不停哆嗦。他小聲附在我耳邊:“快呀。”於是我很配合地翻白眼,吐白沫,抽風。
他扶起我,對那守衛說:“對不起,大人,俺也沒想到在這遇到爹,他身上帶病,一會兒就好。”他繼續誠懇地說:“俺知道你們要搜身看俺和俺爹是不是男的,俺現在就脫給你看。”他說完後,三下五除二地脫guang了上衣,身子上附著厚厚的黑泥,還蠕動著一些惡蟲,我聽到了全場的抽氣聲。
他嘿嘿地傻笑道:“俺爹身上長了許多東西,你們要看,他馬上就脫。”他伸手扯向我衣服,一股惡臭傳來,令全場的人惡心想吐。一個守衛怯怯地向那守衛說:“守衛長,別再叫他脫了,那老乞丐身上定帶了許多不幹淨的病。”
小乞丐樂嗬嗬地要脫我的衣裳,那青年守衛長大喝道:“夠了,快走吧。”
快步行了半天,我放開小乞丐,道:“謝謝你,我走啦。”他立刻攔住我,嘻嘻哈哈道:“一錠銀子怎麼夠,多給點吧!”我心中下沉,若是不給,這乞丐定會透露我的行蹤。
我像扔蒼蠅一樣,立刻放入二兩銀子在他手中,轉身離去。他又攔住我,我怒道:“你到底要怎麼樣?”
他晃動手中草根:“不夠,不夠。小人有個外號叫錢不夠,你區區幾倆銀子,怎麼會夠?”我暗叫不好:原以為遇到的是一個聰明伶俐的乞丐,沒想到竟是個貪欲極強的。
我暗中握緊匕首,心道若是這乞丐有任何異動,隻有與他拚了。我正思量之際,他拍拍手道:“爹爹,小子正愁沒飯吃,不如你以後養著我吧。”我尋思著,摸不清這小乞丐到底打著什麼主意,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我心裏對他時刻提防,但有小乞丐的掩護,倒也順利異常。
可任我用盡各種手段,就是甩不掉這個陰魂不散的小子。一晃幾個月,我漫無目的地沿江而下,卻沒想到進了江南地界。我臉上帶著靜製的麵具,易容成帶疤的少年。
我站在大街上,鐵青了臉,握緊手中空空的錢袋,怒喊:“我的錢去哪了?”小乞丐轉動黑黑的大眼睛,一臉無辜地看向我:“我去買了一壇酒。”我竭力克製住自己:“你說你用了多少錢?一個月前的那支玉釵花了我三兩銀子,還有二十兩的古畫,你不知道我的錢都被你掏光了嗎?”他低垂了頭,一臉委屈人,我暗想這小乞丐穿上幹淨的衣衫,也是個清俊兒,隻可惜空有一副皮相。
我歎了口氣,向他揮揮手:“罷了,你走吧。你也知道我隻有這點錢,不能再給你什麼了。”他晶亮著眼睛:“我可以帶你去賺錢的。”
我冷笑道:“從此以後,你我各走各的,至於我如何謀生,不勞你大駕。”說罷,轉身離去,這次那臭小子沒再跟來,這小子果然詐完財物就離開了。我掏出袖裏一兩銀子,幸虧我收藏了它,不然可真要露宿街頭了。
惟今之際,隻有在這找份活幹以維持生計。從日出到夕陽西下,也沒有店鋪肯雇傭我這個來曆不明的人,我先租下一間破院,暗想明日再出去試試。
一連幾日,毫無所獲,仿若整個商鋪約好了不用我。我心中暗罵:這些江南佬,疑心怎麼這麼重。我手中盤纏不多,莫非真要做乞丐行業麼?
正在我心中不憤之際,一則紅榜吸引了我的眼球。內容大致是:江南高家須仆人若幹。望著榜前為數不多的人,我好奇地詢問一老者:“大爺,這高家到底是什麼人?”
他輕蔑地看著我:“高氏可是江南第一首富,你連這也不知道。”我一邊高興一邊擔憂:高興的是既然是首富,銀錢一定不能少;擔憂的是:前去應聘的人一定多不勝數,我能被選上嗎?
老者一臉怪異地看著我,神秘道:“小夥子,這年頭,尋個活也不容易啊。”說完,又一臉一位意味深長地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