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一個月，商夜隻來過一次，但每隔幾日他便會差人送一些東西過來。每天小樓就在一旁刺繡，我便在躺椅上看一會兒書。
“小姐，”小樓放下了手中的活，她問道：“你在看什麼書呀？”我頭也沒抬地答道：“《女則》呀，我總得看一下吧，不然穿幫了可怎麼辦？”小樓驚得落下了正繡著的方帕。
***夫人,***一個丫環進來行禮:***相爺請夫人裝扮一下,一同赴權王宴會.***
小樓扯了我一下衣袖,附耳道:***小姐,權王的宴會可不能去.***我拍了拍她:***沒事,走吧.***
這還是我第一次出相府吧,走到門口,我用手輕擦了一下汗,問:***相爺呢***一個紅衣丫環向前:***相爺即刻便到.***
***好,我便等著.***我攏了攏衣袖,靜靜地站著.約摸半個時辰,小樓向前詢問:***小姐,要不要先進去坐著等一會兒?***我淡淡笑著:***不用了.***小樓還欲說話,卻被一個清脆的嗓音打斷,商夜行禮道:***臣商夜來遲,請公主恕罪.***我扶起他:***相爺多禮了.***他整了整衣衫,:道:***公主請上轎.待我邁入轎中,他便翻身上馬,一眾人向權王府行去.
權王是個已發福的中年男人,一雙眼睛閃爍著精明的光芒.從外貌上看,權王絕對是個和藹的長輩,親切而體貼,言語謹慎而謙虛.但在成帝鐵血手段下,能屹立不倒最終與皇權可以相抗的人定不會如他外貌一樣善良.
他眯了眯眼,用手捋了幾下胡子,拖長了聲音:***相爺大駕光臨,真是蓬篳生輝呀.***商夜笑道:***王爺過譽了.***權王話音一轉,看向了我:***這是長樂吧,都長大了.***我向前福了一禮:***王叔.***權王笑道:***好,好,進去吧!***
室內的石板是用大理的青石鋪成,木桌是用上好的梨花木所製,碗是白玉做成,就連侍女的衣物也是絲綢織造.酒杯是西域琉璃中的極品煆燒,從各個角度看去都折射出溫潤的光芒,頭頂上懸掛的是銀白鏤空小球,裏麵燃燒的是天竺沉香.每一個細節都至善至美,極盡奢侈.
權王拿起酒杯,道:***本王今日就敬相爺與長樂一杯.***商夜與我遙舉杯相和.權王道:***哎呀,昨日有人獻上絕色一名.我老啦,也不懂其中風雅.就讓她獻獻醜,商相不會拒絕吧.***不等商夜說話,便拍拍手.
霎時,燈火全滅.接著,傳來了一陣鼓聲,一聲比一聲慢.每響一次就出現了一點燈光,然後浮起了一層又一層的白紗,仿佛淩晨白霧.朦朧中一個綠衣女子輕抒長袖,腰上的金色流蘇也慢慢綻開.等到鼓聲開始急切起來,綠衣女子腳步也快了起來.漸漸地越來越快,綠紗也全都形成一個飽和的圓,金色流蘇貼緊了綠紗在燈火下熠熠生輝.綠衣女子仿佛不勝其累,隨著鼓聲也慢了下來,全身柔軟無比,令人想把她摟在懷中好好地愛憐一番.她開口唱;北方佳人轉蛾眉,不堪霜雪自欺淩.紅豆紛發不幾枝,到底情深意難平.一字比一字情深,一字比一字柔媚,縱是心硬,也抵不過這樣的繞指柔吧!
商夜仍然沒有說話,隻是端起琉璃杯,慢慢地品著其中滋味.舞畢,綠衣女子婀娜離去,隻留下一抹惆悵的身影.
權王眯了眯眼,又大笑起來:***相爺以為如何?***
商夜放下了酒杯,輕扣了幾下桌子,淡然道:***此曲隻應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
權王裂了裂嘴,滿意道:***商相果然是風雅之人,若此女端茶送水侍奉於相爺左右,定不會辱沒了相府吧?***說罷又看向了我:***長樂定不會怪我?***
成帝臨終,賜長樂於商夜,這固然是拉攏商夜的手段.商夜欣然接受,這表明了對皇權的效忠.權王必然會送上此女,以試探商夜的態度.商夜尋求的是兩方平衡,所以他肯定會同意.
果然,商夜輕輕道:***王爺客氣了,卻之－－－－.***沒等商夜說出下麵的詞,我碰翻了酒杯,站了起來,臉色蒼白地道:***不行.***霎時,幾道目光看向了我.商夜仍然淡淡地笑著,大廳中的樂聲驟然停止,氣氛逐漸壓抑起來.
權王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道:***是我老糊塗了,長樂與相爺可是新婚晏爾,我自罰三杯.怎麼都停下了,奏樂.***說罷,連飲三杯.
隨著樂聲重新奏起,商夜溫潤地開口:***王爺可看到了,公主蕙質蘭心,溫婉識禮,臣實在不敢生受別的女子.
權王以為皇權衰微，就可以當眾折辱我嗎？我知道這一舉動實在不妥，可是想到夜哥哥納別的女子，叫我如何能忍受？
權王送女未成，必定要琢磨一番商夜的態度，商夜應該會懷疑我了吧！接下來，我們各自虛以委蛇，也算平安地結束了這場宴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