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繡鏽哼聲道:“這沒誌氣的想法豈是長久之計?程家也就那樣,你以為都是金家麼,再說程家也是有兒子的。還是妾身去棋盤街開鋪子罷,隻是這本錢要從家裏公中出,略顯吃緊了,須得先稟報夫君一聲。”
李佑忽的想起方才宴會上那個靈感,大手一揮道:“做買賣要有大眼光,總是什麼綢緞布匹的賺幾個辛苦錢有甚意思。”
對這話關繡鏽半信半疑,“夫君有什麼主意?”
“以錢生錢,方是上流!”李佑豪氣萬丈道。
“夫君說的是錢鋪,還是銀鋪,亦或是帳局?”關姨娘很專業的問道。
李佑糊塗了,“錢鋪和銀鋪有什麼區別?”
“我們江南常見的是錢鋪,經營銅錢與銀子兌換。京師這裏多是銀鋪,主營銀子存放。同時銀鋪根據存銀開出銀票,在京城裏可以當做現銀使用。這銀票比南方盛行,大約是因為北方船隻河道稀少,運銀不便的原因罷。”
等李佑搞清楚二者區別,關繡鏽已經沒了信心。夫君大人連這都分不清,還談什麼以錢生錢,真是眼高手低。
李佑借著酒意,猛拍案道:“為夫這個主意,比銀鋪更上一層樓!叫做票號,也叫銀號!這門生意當世還無人知曉!再過一百年才有人想得到!”
關繡鏽主動為李佑寬衣解帶,勸道:“夫君不要胡思亂想生意經了,妾身不該說這些讓夫君煩惱的。夜已深了,且安歇罷。”她承認夫君做官是好手,但在買賣事情上麵,夫君哪有超過別人百年的眼光?
李老爺對小妾的輕視很惱火,“你聽為夫說完!京師是富貴之地,江南也是繁華之鄉,但兩地間距離遙遠,無論客商還是官府,銀錢往來極其不便,偏偏兩地間銀兩流動數額又很大。”
“假設我們設立兩個銀號,一總號在京師,一分號在江南。欲攜帶重金從京師去江南者,隻須將銀兩存於京師銀號,然後領出銀票,隨即輕裝上路,到了江南,此人便可以憑借銀票在分號兌出現銀。這銀號足不出戶便賺了其中費用,最終客商兩便。”
“銀號存銀,也不是放著看的,亦可以放貸出去吃利差。兩地存兌和放貸利差二者並行,所以叫以錢生錢!”
“分號當然不止一處,隻要這門生意做成做通了,天下各地銀錢之利,皆在我們彀中了!”
“何況官府也有各地之間解運稅銀的麻煩事,隻要能與官府合作,每年隻為官府彙兌銀兩,便又是一大筆坐取其利的買賣!”
關繡鏽沒想到夫君胸中有如此宏偉的幻想,她承認這是一個很有前途的創意,但是眼下…還是先睡覺罷。家裏就這麼幾千兩,搞什麼畫餅充饑的票號銀號,自不量力。
天光大亮,一覺醒來洗漱完畢,李佑感覺神清氣爽。看到正對鏡梳妝的關姨娘,想起自己昨晚的話,忍不住問道:“你覺得我昨夜所言有幾分可行?”
關繡鏽歎口氣,“夫君大人,你若有養家心思,不如想法子去將五城提督這個官職要回來。”
“此話怎講?”
“打聽得京中店麵,特別是好地方,很多被權貴所侵占。你若當了五城提督,直接管著五城三十六坊六百鋪地麵,總能想法子搶奪一些產業回來罷,再不濟也可以指使各處店麵如何買賣。如今大人你掛著空頭禦史,又管不到那些,什麼實惠也沒了,開個賺大錢的店鋪都不容易,還異想天開的做什麼銀號?”
李老爺微微意外,關姨娘思想有進步啊,終於跟隨上了李家前進的步伐。
從前她最瞧不起的就是把權勢當生意,時時露出鄙視之情,最喜歡拿正當收入比較自己的灰色收入。今天卻主動生了巧取豪奪的念頭,這是被現實所覺悟了嗎?
隨即思路又轉到自己的差事上,不由得歎息。昨天看江總憲的臉色神情,自己八成暫時沒有差事,隻能當個清流閑官了,但是今天還是要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