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嗎?我頷首回答,唇角掛著不掩的虛笑,紫紜啊,這就是你一直期望回的家,這就是你的父親,這就是你的父親......
我笑著笑著,指尖開始在袖管中微顫,眼裏竟又笑出了淚水,卻隻是高昂著脖頸看向那無垠的碧空,不讓任何人看見我眼中的淚水。
亭廊外,成群的大雁正排著長隊掠過廣袤的天際,劃出一道道淒美的弧形,觸動我壓抑了許久的惆悵
我天真的以為,林宵他用這麼多的兵馬,大張旗鼓的接我們回來,這是怎樣的濃濃情深,這該是怎樣的親情啊!
為什麼我總是對我所處的人,事,物,一次又一次抱著幻想,我並不是不懂,並不是不知啊,隻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天真?我其實又何曾天真過。
嗬嗬,連這南飛的大雁都有居處,都有親情,都能由己啊。
但,大地蒼茫,究竟哪裏才是屬於我的容身之所?
究竟哪裏才有我想要的東西?
我細長的睫毛間掛著淚珠,雙眼不覺迷離了起來,我究竟想要什麼啦?“唉,”輕飄飄地哀歎聲從我唇角滑出,大概,連我自己也不知吧......
這個世界我其實一點也不了解它,不是麼?
我嘲諷的笑著,眼中的淚水已被秋風刮幹,眼珠子幹涸得難受,竟起了一條條血絲。
“姐姐在笑什麼?怎麼還不隨歌兒去休息啦?”林雯卿低了頭,嗤嗤地笑,像刀子一樣的言語沒有一絲的委婉。
“不勞妹妹費心了,我這就去。”我輕悠悠地回答,在心中醞釀了千百回的‘回家場景’終究是被他們的話語,被他們的言行一一擊碎,可這又如何啦?我並不是脆弱的人,我並不曾擁有一顆脆弱的心。
我順著林雯卿的目光看去,眼皮微微上揪,她的眼中是不掩的得意,本就嬌媚的麵容,雙頰上更微微起了一層紅暈。
她的得意究竟源於何處?
她是烏章侯的嫡女,廬陵侯的外甥,按理說根本犯不著和我計較。更何況她早就料到,等待我到來的將會是這一切不堪。
我不覺盯著她細細揣摩起來,早年在書中曾看到過,古代侯門權貴的女兒自幼便有專人督導,見識氣度均非常人可比。那麼她的得意,她的恨意,究竟源於何處?
過世的王夫人究竟對她說過些什麼?
一夫一妻是那樣一位女子的堅守嗎?
亦或是,她是一個驕傲如我的人。
所以,她恨丈夫的背叛,恨丈夫的薄情。
王夫人,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女子啊,竟能掙脫封建牢籠強硬的束縛,使整個林氏家族對她的所作所為並不厭惡,這需要何等的魄力,何等的才情啊,敬佩之情從我心中油然而生。
這一刻,我徹底的釋然了。
“歌兒,走吧,前麵帶路。”我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意,那麼輕快的笑意,使得目光所及的一花一草,一木一石竟都變得美妙起來。
歌兒的手中提著我攜來的錦盒,踱著碎步,輕盈無聲。
我暗了眸子詢問道,“歌兒。你知道我自幼居在鄉間,對林府的一切不是很熟悉,你能告訴我一些事嗎?”雖是問話,但用的卻是不容置疑的語氣,古代尊卑有別,哪怕我在這個家飽受冷遇,在下人麵前卻仍然是淩然不可侵犯的林家大小姐。
歌兒慢了腳步,緩緩向我靠近,溫吞吞地道,“姑娘有什麼話盡管問奴婢,奴婢能回答的都會盡量回答。”
“那麼,老太君是怎樣的啦?”
......
我在林家的閨房是一座小小的樓閣,臨水而建的綠瓦雕欄浸在水潤潤的空氣中,竟帶了一絲江南水鄉的柔媚。
七八月的天氣,大片大片的荷花早已謝去了,隻剩下殘荷枯枝在水中修然直立,荷葉半卷的樣子遠看著像是含羞的處女。每逢晨起,雨珠兒敲打著荷葉,倒真是應了李義山“留得殘荷聽雨聲。”的句子。
“姑娘,雨大。還是先進屋來吧,切莫著涼了!”琴雅細聲細氣地喚著,右手撈起水晶簾隴,已斜進了陽台,左手臂上搭著羽緞披風順勢給我披在了肩上。
我皺了皺鼻子,食指直向她腦門點去,笑嘻嘻地玩笑道,“小丫頭片子!鬼精靈著啦,敢情你是害怕被大公子罵吧,裝成關心姑娘我。”
琴雅咧嘴一笑,雙手抱住腦袋閃到一邊,“姑娘您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吧,奴婢不和您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