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一一年春
蘇州城東,一條大河奔湧著波濤,時而浪花翻浪,時而吶喊、咆哮,一路奔騰向前,沒人能懂她為什麼這麼燥動,沒人知道她被什麼驅趕著,也沒人明白她要去向哪裏。
雨點在河水上砸出一個個泡花,更激起了大河的狂暴野性,她憤怒地翻滾著、奔湧著、咆哮著…
一條浮橋在河麵漂浮著、掙紮著、頑強的堅持著,等待著,沒人知道她要完成什麼使命。
蘇州城,曾經是秦淮八豔書寫八豔香聞的地方,曾經是風流才子書寫浪漫豔事的地方。蘇州河上,曾經是畫舫輕遊,王公往來的浪漫承載。而今,己不見當年王公,更不見當年豔女,或許,蘇州河在悲嗚、在懷念、在痛恨…
蘇州河外有一山,傳說當年陳圓圓將進歌妓坊之前,曾在此山漫遊,感歎生之不易、人之不幸、世之莫測…
山對麵,河岸邊,有一處富家院宅,院宅為三進一宅,占地寬廣,一進院院門門楣上書寫著“何府”
兩字,一進院院內兩側是一百多個家丁的住房,住房分列左右兩排,共三十個房間,最後一間是家丁總管的值班室。
二進院院內兩側是一百護衛的住房,住房也是三十個房間,護衛是從王家武館請來的。哪個王家武館?大刀王五的武館!一百護衛全是武館高徒,由王五的侄子、武館首徒帶領,負王家武館之命保護何家人。
三進院院內是管家、帳房、女傭、廚工的住地,左右兩排共十個房間。
正宅是四方大院,前麵左右兩邊箱房是管家和何府護衛管帶的住房,正房左邊是何家小姐、保姆、丫環的房間,右邊是何家三個少爺和貼身保鏢的房間,後麵的正廳是何家的聚會廳,左邊是老爺何鳴的臥房,右邊是何家帳房倉庫。正廳有一門通後院,後院門外是荒灘,荒灘那邊是蘇州河,蘇州河上,往東是南京,往西十裏就是那座浮橋。
浮橋在著急而又耐心的等待著…
雨中的蘇州城,少有人影,偶而行走的行人也是匆匆而過…
四百多人撐著雨傘,扛著刀槍匆匆而來,潛近何府大院,分大院左右兩邊站立,不知他們在等什麼,也不知他們要幹什麼…
何府這座院宅氣勢,在蘇州城是少見的,何府在蘇州城是數一數二的富戶,那些人或許是為謀財而來的吧?
這是一個春雷滾天,春雨初試霖威,萬畝白水田春蛙齊鳴的時光。是一個春花春草大展春色春趣的時光,是一個老年人醞釀希望、中年人整頓精神、少年人春興勃發的時光,蘇州珠寶大戶何鳴府上,小姐閨房,十七歲的大小姐惠子坐在窗前,望著窗外雨中的天幕,望著劃破天幕的閃電,聽著振撼人心的春雷,不自禁的詠唱:
我若為閃電,必將照亮神州,喚舉國同胞,將封建帝製徹底砸爛!我若為春雷,必將震碎皇宮,還平等於民,讓炎黃子孫不受列強辱!我若為春雨,必將洗滌靈魂,讓大地清新,教九洲華廈傲立於世界!
六歲的二小姐妹子牽著小表妹進來,疑疑惑惑的望著惠子。小表妹問:大姐在說什麼呀?
妹子:不懂。在想那個什麼…大人的事吧?
惠子回頭問:大人的事是什麼事?
妹子:大姐想做一個…救國救民、名垂千古的大英雄。大姐,你教我念的書我都會念了,你什麼時侯帶我去學校讀書?
惠子:你還小,你個小美女,老爸舍不得讓你離開他的視線。
妹子:那大姐也美,老爸咋就舍得了呢?
小表妹:舅老爺咋把我兩個藏在閨房,連大院也不讓出呢?
惠子:舅老爺愛你,怕你有閃失。這段時間常有不明身份的人來我家,不知道要幹啥,舅老爺怕我們女孩子被人拐走了,你看,我也被關在家裏,連學校也不讓去。
小表妹:大姐,我家沒跟人結仇,那些人為什麼殺我一家人呢?
妹子:還有我們家,這段時間為什麼請那麼多人來護家呢?連王家武館的人也請來了,大姐,我們家是不是要出什麼事呀?
惠子:我也不知道,可能跟大老太爺有關吧。
妹子:大老太爺到底是誰呀?
惠子:我也不知道,是祖爺爺的大哥那一族吧,聽說大老太爺是個很有名望的人,可惜他那一族跟我們家沒有往來,我也不知道大老太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隻知道他想推翻封建帝製。
正說話間,廚房女傭闖進來,急風急火的喊:小姐,快收拾東西,快走!
惠子:出什麼事了?
廚房女傭:三百多個持刀人闖進何府大院,一路砍殺,快到二進院了,院外還有上百人圍著,老爺叫你們快走!
惠子:怎麼會有這樣的事?姐姐,你告訴我,我們家到底惹誰了?
廚房女傭:我不知道,快走!
惠子從床底抽出一把刀:我爸說這是大老太爺留在我們家的大刀,是他做大刀王五家的衛士的佩刀,也是和王五刺袁時用的大刀,今天我就用這刀跟賊寇拚一回!
惠子推開廚房女傭,提刀衝出房外。妹子、小表妹各抓一個小櫈子跟著衝出。
大少爺展開雙刀攔住三姐妹,厲喝:別動!進房裏去!
惠子:大哥,我們家到底得罪誰了?
大少爺:得罪袁世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