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你別說了!”寶宜打斷寶春的話,痛苦的抱住了頭,當年他雖然小,卻已經記事了,他完全知道當年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他知道年幼的寶春是怎麼帶著他和東子離開那個是非地,一路乞討受人虐打活過來的,他也知道如今王寶花所受的一切都是罪有應得,可是他還是心軟了,在他在街頭認出被一群乞丐毆打的王寶花的時候他便心軟了。
當時的王寶花隻為了去搶乞丐碗裏的一個饅頭,便因為破壞了乞丐們的秩序而被其他乞丐圍毆,她滿身是血,頭都打破了,卻還是抓緊時間將那個饅頭吃進了肚子裏,不是因為他有多可憐王寶花,而是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也許王寶花真的有錯,她不該為了私人恩怨和段婉欣聯合著害自己的家人,她甚至不應該在自己生病的時候不管不顧,也不應該眼睜睜看著奶奶的屍體暴屍荒野,她有一千個錯一萬個錯,可是她偏偏是從小最疼自己的姐姐,她會給自己剝豆子吃,會把唯一的肉塞進自己的碗裏,她給自己洗衣服,給自己洗澡,甚至在夏天睡不著的時候給自己趕蚊子,在田氏還沒過門的日子裏,她幾乎充當了全部娘親的責任,她愛錢又自私,甚至喜歡喋喋不休,更喜歡幻想,可是她終究還是愛他這個弟弟的,甚至把最美的時光都花在了照顧他的日子裏。
況且,她已經瘋了,身邊也沒了任何人的照顧,那個齊雷早就在追殺中為她擋了一刀死了,臨死前他還憤力一推,將那逃生的筏子推的更遠了些,她雖然還留著一條命,可是跟死相比,她又好在哪裏。
算了,真的算了。
如今,自己也是有家的人了,更是能體會那種鬥狠好強了一輩子卻無所得的痛苦,比如王寶花,她以為她可以昧著良心找一個棲身之所,卻未必睡過一個好覺,她以為豢養很多的男寵便可以排解寂寞,卻未必不是被枕邊人算計了所有,她以為她可以忘記過去從此金盆洗手過自己的奢靡日子,卻未必不在哪個寂寞的日子裏感懷身邊再無一個親人。
有得必有失,沒有什麼不可原諒,況且他們還流著同樣的血。
“二姐,你……”見寶春要走,寶宜隻覺得是不是自己太多話傷了二姐,畢竟這些年為了這個家,她付出了那麼多,如今卻要和自己最討厭的人生活在一個屋簷下,難免困難了些。
“二姐若是你不願意我可以將大姐送走,不過她現在精神狀況不好,可不可以等她好一些再說。”
“阿宜,在你心裏,二姐就是如此狠心的人嗎?”
“二姐……”
“就算你這次沒有遇到大姐,我也打算過一兩年之後等她受到點教訓便尋回來,總歸是一家人,隻要她能放下,我亦不會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