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他便再也不是他了。因為他知道心軟會像父親一樣死去,他怕了。
不知是誰在人群裏帶頭喊起來:“殺了他!”然後是來自四麵八方的聲音:“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像是來自地獄索命的聲音,段正樸突然笑了,他的仇人太多了,多到數不清,他是卑鄙的,又是無恥的,他不怕死後下地獄,也不怕炙熱的炭火烤著他的身體,他回頭,看著身後那些無辜的下人正用仇恨的眼神看著自己的時候,他就更開心的笑,他的女兒逃了,他雖然要死了,卻還有那麼多人陪著他,黃泉路上也不會寂寞了。
哈哈,哈哈。
人群中的白衣少年格外刺目,褪去了那溫潤的氣韻,他眉宇之間顯得狠厲而詭異,他盯著囚車上的男子,眼神卻在四處搜索著另一個身影。
“彭於謙!你這個王八蛋!你害了我也害了我的女兒,妄欣兒還懷了你的孩子,你怎麼忍心啊!”
段正樸突然發狂的想要從囚車上跳出來,試圖和造成自己一敗塗地的罪魁禍首再來場公平的對決,而鐵鏈緊緊的扯著他的腳脖子,他連上前一步都覺得困難,隻得眼巴巴的看著彭於謙衝自己露出一個鄙夷的笑。
“彭於謙!你會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謾罵聲從段正樸口中源源不斷的流出,趕上來的蕭子棟卻不耐煩的飛起一棍打在段正樸的胸口:“老實點!”
看到段正樸一個踉蹌一口鮮血便湧了出來,彭於謙裝作沒看到徑直走到蕭子棟馬前拱手道:“蕭兄。”
“你也來了,有段婉欣的消息嗎?”
“還沒有查到,不過我會加派人手去查的,她身上沒有銀兩又懷著孩子,定不會跑遠。”
“皇上下旨必須十天之內抓到那個女人,你得多費些心思了。”
“放心吧,彭某會的。”
二人簡單的說了兩句,蕭子棟便一揮手,繼續朝不遠處的斷頭台走去。
悲哭聲再起,看到劊子手手裏握著的大刀,所有被鐵鏈牽著的下人們開始躁動的想要逃離,卻一次次被拿著長槍的官兵給擋了回來。
首先被拉上斷頭台的自然是段正樸,他已經奄奄一息,卻並沒有斷氣,蕭子棟也刻意留著他最後一口氣,兩次被段婉欣那個女人算計,他早就火大的很,如今看到那女人的爹在自己手裏,他怎麼能那麼輕易的讓他死,清醒著感受自己的頭顱被砍下的感覺一定很美妙吧,他想。
監斬官討好的對落座的蕭子棟拱了拱手,蕭子棟並未說話,隻是輕輕的點了點頭,拿起案幾上的斬殺牌扔到了地上,高呼道:“斬!”
段正樸不甘心的仰天而嘶:“蒼天啊……”
話還未說完,他的頭顱便和脖子分了家,隻是他的身子還保留著剛才的模樣,腦袋咕嚕嚕滾到一旁,眼睛都未閉上,就那麼直勾勾看著自己的身體,實在滑稽。
人群中一陣唏噓,也有不斷叫著好的,其他段府的下人們看到主人被砍殺,才恍然驚覺真的不是夢,各自又是一場想要逃離的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