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一個通體金光的身影從成圈狀倒伏的林木上一躍而過,出現在眾人的麵前。
“果然是你!”
張凡微微一笑,伸手在地上輕描淡寫地一指,道:“多年不見,豈能無茶無酒,立而清談?”
“請落座。”
他的神通法力,經過元神大成一關蛻變,早就臻至了不可思議的境界,不過隨手一指,無半點煙火氣息,眾人的腳下卻是大變了模樣。
指地成鋼,本是腐植層疊的黑土,一指之下凝如鋼鐵,狀若青石,踏之無痕;
改性換質,數株斷木,化作了案桌,其上檀香陣陣,漆色古樸,隱然包漿之色,仿佛大戶人家上等用具多年潤養而成;
凝虛化實,在案桌之旁,一個個五光十色的蒲團驀然浮現,乃是彙聚而來的天地元氣憑空凝就,而且一一契合眾人一身法力路數,如那來人身前蒲團,便是漆黑中帶著金光,陰極而陽生的表現。
……
這些每一個單獨拿出來,皆是不弱的神通法術,可在此時的張凡施展,不過是一指之勞罷了,輕鬆到了極點。
一法通而萬法通,不知不覺中,張凡已經攀上了一個他少年踏上仙途時不敢奢望的巔峰。
他施施然上前,展袖在虛空中一拂,諸多靈果清香,各色靈酒醇厚,茶氣氤氳更是將周遭渲染得如同仙境一般。
落座在屬於自己的金紅色的蒲團上,張凡微微一笑,伸手一引,口中道:“屍棄前輩,五十年一晃而過,道君風采更勝往昔,張某心中實是不勝歡喜,請!”
說著,端起桌上香茗一飲而盡,形容極盡灑脫,仿佛麵前站立的不是上古巨擘,一代凶人,而是白首相知的良朋一般。
“張凡,你好大的機緣,偌大的本事,短短五十年間成就元神,凝成憑依,一身修為老夫也看之不透,莫說我屍棄,就是生平所見的所有大神通之輩,也都比不上你。”
“這一點,老夫心服口服!”
“不過……”屍棄道人哂然一笑,一張毛猴子一般的雷公臉在笑容的映襯下顯得愈發地猙獰了起來,“你這假模假式的樣子,老夫卻是看你不上。”
“屍棄道人!”
叔通驚呼一聲,終於認出了眼前一身正邪莫辨氣息的強者到底是何等的身份了。
想那屍棄道人,在上古之時乃是秦州一方霸主,何等的凶威,便是今時今日的修仙者們仍能在典籍中領略到其風采,遑論叔通這樣生活在離上古大破滅不遠時的修士。
他先是不敢置信,緊接著凝神望去,臉上的神色漸漸被驚駭布滿。
五短身材雷公臉,渾身金毛似猿猴,身批金甲沐猴冠,除卻恐怖無比的十八金屍不在身側,正是傳說中屍棄道人模樣。
且不說叔通陡然見到這樣上古巨擘的驚駭,屍棄道人不過略略瞥了他一眼,稍稍皺眉,旋即嘴角一撇,便不曾放在心上,大模大樣地在蒲團上落座。
屍棄道人倒真是個言行合一的人物,口中嘲諷張凡,手上動作卻是不停,徑直取下案桌上的大桃子數個,一左一右啃著,不過頃刻,隻餘下數個桃核灑落。
這般縱情恣意的模樣,要是那些神色莊嚴,一派肅穆的強者做來,自是丟了臉皮沒了威嚴,可在屍棄道人做來,卻是自然得不能再自然,仿佛不如此,就不能顯真性情一般。
啃完了桃子,他隨手以衣袖一抹,嗤之以鼻:“張小子,五十年前,老夫我剛剛脫困,正是落魄時候,你還跟我說什麼更勝往昔……”
“要還是那模樣,老夫還來此作甚,不如學那些無膽鼠輩,有多遠滾上多遠,不來觸你這個黴頭了。”
說著,屍棄道人三角眼一翻,一股凶煞之氣騰起,卻非衝著張凡等人而來,而是轟然散開,如一把巨大的掃帚掃過。
“砰砰砰~~啊啊~”
凶煞之氣過處,一個個人影慘叫著拋飛,稍好的口吐鮮血傷了元氣,倒黴一點的直接兩眼一翻,蹬腿而去。
這些妖魔,本已逃竄,又為此前屍棄道人近乎挑釁般地散發氣息吸引,潛伏回來觀看,想來打的無非是坐山觀虎鬥,兩虎相爭必有一傷,再來個漁翁得利豈不快哉的主意,無非如此。
他們的舉動,又豈能瞞得過張凡等人的眼睛,不過是不將放在眼中才不加處理罷了,現在屍棄道人代勞,自然是毫無意見。
本來還遠遠瞄著這裏情況的妖魔們,頓時看都不敢再看上一眼,一溜煙兒遠遁,再不敢回頭。
“哈哈哈哈~!~~”
“一群鼠輩,也配看我屍棄的手段!”
屍棄道人縱聲狂笑,身上氣息收放間,如有屍山血海,這是無數的生靈性命澆注,非是神通,更勝神通。
“張凡小子……”笑聲戛然而止,屍棄道人一推案桌,長身而起,道:“還記得五十年前約戰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