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如果沒有那回蕩於空氣中,若隱若現顯得無比淒厲的嗚咽聲,一切就顯得愈發的完美了。
感受著風氣中的濕潤與生機,腳下踩著柔軟的青草,張凡漫步向前,在一處金玉井欄處停下了腳步。
金玉井欄便是再華美再靈氣逼人,亦不是死物,是裝飾,並不能讓他真正駐足,真正吸引他注意力的,乃是在井欄包圍下那隻有一人大小的井口。
隔著井欄望去,井口處不斷升騰著雪白的煙霧,繚繞著四散,就好像一個永恒沸騰著的大鍋,亙古煮沸雲霧。
“雲中井!”
除卻雲中井,還有何物有著亙古悠遠仿佛伴著整個世界走到今天的蒼涼。
“砰~砰~”
時不時地,一聲悶響,大股的雲氣湧出,仿佛火山噴發,又如泡沫崩潰,散發出其中積鬱的氣體。
“嗚嗚嗚~”
霎時間,那嗚咽聲百倍放大,好像直接在神魂中響起。
揮了揮衣袖,拂去撲麵的運氣,張凡定睛望去,清楚地見得一個個羽翼舒展的模糊人形,在雲氣中掙紮著、扭曲著,終至湮滅。
“這是安息、埋骨之地?”
張凡不敢置信地望著眼前的一幕。
看這情況,那些天人模糊與其說是安息了,倒不如說是禁錮,是折磨。
“他們怎麼會對自身如此?對族人如此?”
不知不覺中,張凡的眉頭緊緊皺起,隻覺得這雲中井,不測淵中蘊涵的隱秘,怕是遠在他的想象之外。
“又是什麼東西將這些魂魄逼出潰散的呢?”
張凡沉吟著,步步靠近。
驀然間,他的身子一僵,旋即探手入懷,再現時一個殘破的黑晶人偶出現在了掌中。
本來仿佛失去了所有靈性,不再有生命的黑晶人偶忽然劇烈地顫抖了起來,四散的四肢好像受到了什麼牽引,不住地向著軀體處靠近,好像要重新融成一體般。
“裂神偶!”
張凡將手一攥,把裂神偶攥在手中,低聲道:“叔通,你果然在。”
“真不知道失去了所有怯懦與丹道執念後,你的元神會變成怎麼一番模樣,我很期待啊!”
自言自語的話音剛落,他一步踏出,完全無視了金羽井欄的阻隔,邁入了雲中井內。
“轟~”
無量雲氣包裹,如同寒冬臘月,溫暖的棉被包裹,融融暖意中愜意得直欲沉沉睡去。
“好厲害!”
張凡深吸了一口氣,強提精神抗拒那睡意。
不用人提醒,不需警兆,他心知肚明要是在這樣的環境中睡去,怕就真的是沉睡了。
換成意誌不堅定之輩,怕在第一時間就沉迷其中,最終為這雲中井同化,成為它,乃至整個雲中界的一部分。
雲中井,確有無限玄妙在其中,甫一入內就給了他一個下馬威。
一邊抵抗著這睡意,抵抗著心中驀然生出的那種要與這個世界融為一體的渴望,張凡不住地向著不測的深處落去。
速度奇快無比,口鼻處充塞勁風,然而不知多少時間過去,竟是始終到不了底部。
恍惚間,張凡仿佛覺得自身就在一個獨立、孤寂的空間中禁錮,上不去,用永遠落不到底,隻有徹底融入這方世界,才得解脫。
他幾乎是拿出了全部心神,才將這種潛移默化的侵蝕抵抗。
不知過了多久,將在張凡的忍耐幾乎到了極限,就欲爆發出真正實力,將這方天地撕開一個口子,恣意破壞之時,“砰”的一聲,一個堅實無比的感覺忽然從腳下傳來。
“到了?”
張凡長出了一口氣,稍稍放鬆了下來。
下意識地,他仰望天穹,隻覺得無邊廣大,卻見不得那個不過一人寬窄的井口,好像驀然間,他就轉移了一個天地吧。
“不測淵!”
四顧之下,張凡才明白“不測淵”三個字究竟代表的是什麼意思。
雲氣繚繞、升騰,極目望去無邊無際盡是如此景象。
“砰砰砰~”
如同井口處所見,不少乍看起來如張凡腳下般堅實的雲層驀然間爆發出了大團大團的雲氣。
透過這些雲氣不難見得一個豁然大洞,洞外既為虛空,既為外域,一入其間,怕是永世迷失,再不得返回。
“不可測的環境,不可測的危險,不可測的一切,這就是不測淵嗎?”
舉步之時,猶是實地;落足之際,忽化虛空……類似的危險,不過幾步踏出,張凡已經不是第一次遇到了。
恰在他小心謹慎地打量著、前進著時,整個人猛地一滯,後背驟然涼颼颼的。
“轟~”
破空呼嘯之聲,瘋狂殺戮之氣,毫無征兆地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