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是她?!”
張凡豁然立起,臉上盡是不敢置信之色。
這一起身,心情激蕩之下,就從天妖遁影中退了出來,若非場中形勢緊張,以眾人的修為, 怕是就此察覺他的到來。
蒙麵少女的情況,他早在法相宗時就曾聽燭九霄提起過,不過一直不曾在意,即便是剛才看了她的反應,亦不過好奇而已。
然而就在刹那前,清晰地見得此人之後,張凡心中忽然一陣,似曾相識的感覺洶湧而來。
那時,正是心魔十老喝問出聲的時候,被他們稱為“聖女”的蒙麵少女卻是置若罔聞,隻是稍稍在大地黃龍的背上直起了身子,小手輕輕地在其背上撫摸著。
遠遠似乎還能見得她櫻口輕輕地開合著,仿佛在低聲安慰著什麼。
本來大地黃龍似乎焦躁不安,半為鳳九嶺等人的出現,半為不曾恣意地宣泄力量,在地上不住地躁動著,每一扭動,便是大地龜裂,地動山搖。
隨著蒙麵少女輕柔的低語與撫慰,它才緩緩安靜了下來,沉凝不動,化作真的化作了一條山脈。
這整個過程,所有動作,都讓張凡覺得萬分眼熟,特別是蒙麵少女在安撫完大地黃龍之後,抬起頭來的一眼。
明亮清澈,如清溪流泉般的眼眸,好像可以倒映出時間所有的一切,又一塵不染般。
這種極致的純淨,勝過世間任何秋水般對美人眼波的形容,幹淨得讓人自慚形穢。
“這絕對不是見慣世間殘酷汙穢的眼神。”
一個明悟,驀然湧上心頭,張凡一生所見,唯一可與其媲美的,也隻有婉兒在叔通洞府時的眼睛。
即便是婉兒,在當時眼中也帶著恐懼之意,白璧微瑕,不如其完美。
“這般完美,怕是上天也會妒忌。”
靈光一閃,一個可能從記憶中浮現了出來。
“如果……不完美呢?”
“白依依,在北疆,那麼說……”
多年前,張凡重回秦州的時候,就曾從天蜈真人的口中得到白依依的消息,隻是這麼多年來足跡不履北疆,白依依也不曾歸來,漸漸淡忘了罷了。
現在靈機一動,頓時將二者聯係在了一起。
目光由上而下,掃過那個猶自騎在大地黃龍背上的蒙麵少女,但見她由於身子前俯,一個金燦燦的掛件,懸在了空中。
——金鎖!
乍見得此金鎖,張凡的瞳孔驟縮,恍若時光回溯一般,塵封在記憶中的一幕幕浮現了出來。
……
百多年前,一代豪雄師中天隕落之後,張凡懷抱著他先天目盲,而獨能於靈獸溝通的女兒靈兒,在暴風雨夜,宿於一島上。
“爹爹剛剛說了,讓靈兒把這個東西交給叔叔。”
當其時,靈兒就是這麼說著,從懷中取出了一個金鎖狀的掛件,攤在掌心,伸到了張凡的麵前。
那抹借著篝火反射出來的金光,宛如今日所見。
……
“那是靈兒!”
張凡咽了一口唾沫,簡直無法置信。
昔日那個纖弱而有缺陷的小女孩兒,今時今日竟已可駕馭狂龍,在無數強者中縱橫。
再是無法置信,那也是事實。
當年,正是在這個金鎖之中,張凡取到了九轉乾坤鼎,印象之深刻,即便是再過百年,亦是無法忘懷。
“那她手下留情就說得過去了。”
“但是為什麼……”
張凡目光一轉,卻是凝到了厲媚娘的身上。
現在這個妖嬈的嘴角,猶自掛著鮮紅的血痕。
法相宗真人無事、禦靈宗真人無事,獨獨幻魔道的厲媚娘,受了最重的傷。
“難道~~”
張凡想到了一個可能,嘴角不由得抽搐了幾下,將靈兒托付給白依依時的那一幕,重新回到了他的腦海中。
就在他辨認出師靈兒身份的片刻功夫,場中情況,又有了變化。
“聖女,你再要心慈手軟,莫怪我等稟告主上,到時……哼哼!”
具體如何,心魔十老並未說出,但那濃濃的威脅之意,卻是毫無遮掩的意思。
“知道了!”
銀鈴般清脆的聲音,從靈兒的身上發出,傳遍了整個戰場,恍若一縷清風,解去血腥。
說話的時候,隱約能見得,蒙麵麵紗之上,眉頭幾乎皺成了一個“川”字,仿佛很不甘願,又迫不得已的模樣。
對麵,鳳九嶺、天蜈真人、神兵真人三人,也同時將氣息提到頂點,時刻準備出手。
所有人都知道,大地黃龍要是真的再不留手的,加上心魔十老,即便是他們三人聯手,也定是一場苦戰。
“是時候了!”
張凡一步踏出,從陰影中離開,隨著腳步,氣勢亦在不斷地攀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