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兒有預感,哥哥很快就會來看我呢。”
嬌嫩的嗓音,回繞在穀中,似是抱怨小白花的早早凋謝,讓她的賞花計劃不能實現,話語間又帶著柔和之意,似在惋惜著白花的凋零。
一邊說著,婉兒一邊輕盈地蹲下手來,雪白的小手輕輕地在雪地上左右撥弄了一下。
積雪被掃開,空氣中驀然飄蕩著一股清冽的香氣,好像玉蘭綻放時,初吐露的芬芳。
越過婉兒小小的肩膀,張凡清楚地見得,在她的麵前有一個小小的隆起,一片雪白中幾不能分明。
那些堆積在一起的雪白,皆為一些散開的花瓣,枯萎下來的白花,哪怕從樹枝上脫離,依然不改芬芳。
仿佛被弄痛了小白花似的,婉兒輕輕地將其放到了花堆中,點綴在最上方。
淡淡的風在輕吟,拂動著這朵小白花左右顫動,儼然仍在枝梢上,向著麵前的空穀幽蘭招動著小手。
幽幽一歎,輕輕一拂,飄雪覆蓋,隔絕芳塵。
靜靜地看著這一幕,張凡隻覺得心中某個柔軟的地方,被狠狠地觸動了一下,一時間,竟是不舍得打攪這份美麗。
一樣葬花,有人能弄得淒美血腥,有種毀滅的美感;有人能吟唱出一曲哀傷的曲調,自傷其身,讓人潸然淚下。
婉兒卻不同,她是獨一無二的,略有惋惜,稍含失落,似是遺憾,不帶哀怨,有的隻是靜靜的等候。
相信不用片刻,她就會在這一片不知看了多少年的平淡中,發掘出新的新奇,然後等著張凡前來,一起觀賞。
悠悠起身,待回轉時,臉上已是帶著淡淡的笑容,從葬花的情境中脫離了出來。
隨即,一抹驚喜的笑容,在美麗的臉上綻放。
“啊~”
不覺間,她伸手捂住嘴巴,好像生怕驚呼出聲,驚醒了夢境一般。
“婉兒。”
“哥哥,你來了。”
清脆的聲音中,帶著雀躍,放下手來,婉兒的臉上已是浮現出了歡欣無比的笑顏。
張凡下意識地快進了兩步,衣袖一擺,一朵雪白中綴著嫣紅的花兒,出現在了手中,遞到了婉兒的麵前。
“送給你的,喜歡嗎?”
張凡微微一笑,終於為那朵花兒,找到了最合適的主人。
與墨靈和蠻牛的焚琴煮鶴相比,婉兒美麗的大眼睛中閃過的驚喜之色,勝過人間一切誇讚。
“嗯!”
婉兒大幅度地點了點頭,一雙小手將花兒緊緊地攥住,嬌弱的身子也依偎了上來,仿佛可借著他身上的溫暖,抵禦風雪。
“婉兒,你想跟哥哥一起賞花是嗎?”
張凡帶著婉兒來到那株花樹前,輕聲說道。
言語時,不為人注意地,他的眼中閃過一抹憐惜之色,不為這生命流逝的花樹,隻為身邊的可人兒。
“哥哥你早就來了啊!”
婉兒臉上染上一抹嫣紅,好像為剛才的一幕感到羞怯一般。
“哈哈哈~~”
張凡爽朗地一笑,豁然伸出指來,虛空一點。
“砰~”
飛雪激蕩,隨風四散,一抹翠綠,在花樹上流轉。
枯木逢春,即便是千年萬年的枯木,為了婉兒的願望,張凡也會叫它開花,恍若眼前這株剛剛凋零了最後一朵花兒的小樹。
染綠,抽芽,長葉,開花。
一朵朵細碎的小白花,爭先綻放,一縷縷醉人的芬芳,依次彌散。
風乍起,吹落花如雨,一朵朵綻放,一朵朵落下,儼然最美的花雨,將樹下的兩人籠罩,其優美處,就是丹青妙手,也無法落筆,不似在人間,隻應天上有。
賞花賞花,到底是花似人美,還是人比花嬌,在婉兒綻放的笑容中,張凡一時迷失,不能分辨。
良久良久,時間徹底失去了意義,張凡與婉兒依偎著,在花樹下久久地站立著,好像要一直就這麼,到得永遠。
待到繁花落盡,美景終時,婉兒回過身來,燦爛地一笑:
“哥哥,謝謝你陪我賞花。”
不為枯木逢春而驚奇,不為花樹新生而感激,不為浪漫而美麗的一幕動容,隻為陪伴而稱謝。
此時此刻,婉兒一臉滿足,別無所求。
話音落下,她自見麵後第一次放開張凡的手,好像回到了少女時一般,蹦蹦跳跳地向著屋中跑去。
腳尖在地上點過如繽紛舞蹈,仿佛生怕一步小心,便踐踏到了鋪陳在地麵上的一層花雨似的。
張凡微微一笑,好像卸下了心中千鈞重擔一般,緊隨其後,舉步邁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