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
張凡長出了一口氣,第一次竭力運使破邪印,那種壓迫感,即便是他自身,也是感同身受。
“果不愧是氣運神通,三大法印之一,盛名無虛。”
感慨了一下,他衣袖一甩,一個血色的元嬰,驀然出現在了他的指掌之間。
——血沉真人!
此時的血沉真人驟然被從乾坤袖中放出,猶自渾渾噩噩的,張凡正打算讓他清醒一個,一聲悶響,忽然從身後傳來。
“砰!”
張凡與星瀾仙子,驀然回首望去,隻見得一個年輕男子,滿臉的呆滯之色,就仿佛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一下子從手指縫中流逝了一般。
——徐成!
這個一直被他們兩人忽視,無足輕重的凡人,在他們目視而來的時候,忽然一下重重地跪落於地,堅硬的土石地麵上,頓時凹陷、浸血,漸成嫣紅之色。
他的兩臂,猶自成環抱之狀,手臂上卻是空空如也,隻是在他的身上,身前的地麵上,灑滿了灰白色的塵埃,恰如十七血屍所處的地方。
“不要……不要……”
狂風乍起,拂走一切塵埃,徐成雙手死命地抓著,終究成空。
見得他這般模樣,張凡暗歎一聲,搖頭不語。
不論是凡人,還是修士,終究有不舍之人、之事,當麵臨這絕望之時,又有幾人,能不瘋狂。
此時的徐成,就與瘋狂無異了。
先前他手中環抱的,顯然就是那個名叫“姍姍”的女孩子的身體,就是不知他是如何在一片血肉模糊中認出她的。
在張凡和星瀾仙子與血沉真人爭鬥之時,他就這麼一直呆呆地環抱著時不時抽搐一下的未婚妻,那種儼然無限沉淪的痛苦,實非外人所能明白,更不是蒼白語言所能盡述的。
在最後時刻,破邪金光普照大地,方圓數百丈內,無一遺漏之時,姍姍這個被祭煉了血屍大法的可憐女子,終於獲得了解脫了。
這對她來說,無疑是一件好事情,可對徐成來說,或許就是一整個世界的崩塌吧!
“罷了!”
眼看好半晌過去了,徐成猶是一副癡癡呆呆的樣子,張凡搖頭歎息一聲,也就不再管了。
幸福之人的幸福,大多是相似的,而悲慘之人的悲慘,卻是絕大多數幸福之人所無法想象的。
這個世界上,每時每刻,不知道有多少大多數人連聽都沒有聽說過的悲慘之事,如春去秋來一般,自然而然地發生著。
置身這方天地間,又能如何呢?
為了讓這一切,不發生在自己的身上,不發生在自己的親人身上,隻能強大、強大,再強大,當你強大到可以忽視一切的時候,自然大圓滿。
這便是人生天地間,掙紮求生的至理,除此之外,概為虛幻。
張凡的目光,漸漸沉凝了下來,心如止水,再不沾凡塵,那冷冷的目光,亦如刀子一般,刺在了血沉真人元嬰的身上。
畢竟元嬰真人修為,哪怕袖裏乾坤的奇效,也不能在他的身上持續多久,到得此時,血沉真人元嬰,已然清醒了過來,臉上猶自帶著驚駭,卻又多出了一抹冷笑,默不作聲。
現在說什麼,也是無用了。
“血沉真人,張某再問你一遍。”
少頃,張凡沉聲開口問到道:“醉死道人,下落?自然泉水,何在?”
“哈哈哈哈~”
嘴角彎起了一個弧度,先是冷笑出聲,繼而恣意狂笑,滿是瘋狂之意。
“你以為我會告訴你嗎?”
“你別做夢了,法相宗的小子,有本事的話,你就將老子折磨千年,看看誰怕誰?嗯!”
血沉真人的元嬰,本來看上去本就猙獰,不像是修士元嬰的模樣,倒有幾分血屍的風采。此時麵露扭曲,愈發地顯得恐怖了,若換做夜晚,尋常凡人見得,怕是三魂七魄,都要被駭得散了。
“嗯?有意思!”
張凡聞言不但不怒,反而若有所覺地沉吟了起來。
換做了他人,像血沉真人這般,那就真是傻了,生死在人手暫且不表,單單是那可持續到世界盡頭的無止盡折磨,就是誰也不可能受得了的。
若有光明在前,有希望在側,或有可能!
可要是僅為黑暗,無邊的黑暗,試問有幾人,能在這種時候強項?
此時血沉真人的表現,雖以瘋狂為掩蓋,但在張凡的眼中看來,此人分明是在激怒他,旁人避之猶恐不及的東西,對他來說,卻仿佛是唯一的一條生路一般。
“難道?”
沉吟著,張凡的神色漸漸沉凝了起來,不覺間,竟是想起了那尊屍棄帝君的神龕塑像,當即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