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不成,又要得罪一個?”
張凡不由得苦笑,先前那道神識的主人,怎麼看都不當低於長風真人、八臂魔神的恐怖,這樣的頂級強者,無數人一輩子也見不得他們一麵,自己卻要在幾天之內一氣得罪三人,當真讓人無語問蒼天。
此人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裏,又豈是無因,十之八九,也與葫蘆境的秘密有關。
沉吟了一下,張凡終究沒有掉頭就走,一是葫蘆境既然能改變五大元嬰的命運,並讓他們魂牽夢縈,自非尋常,豈可輕易放棄;二來,連對方的麵都未見到,就這麼被嚇跑,也不符合他的性格。
隨即,屈指一劃,星光共水波蕩漾,化作一麵水鏡,刹那間無數光影掃過,最終定格在了片刻前的神識之源頭。
“嗯?都在!”
水波猶自漣漪,朦朧不清也無聲音傳出,張凡卻是一下子,就認出了其中的幾人。
那是在一棵粗大遠過周遭的擎天巨木之下,無數的葫蘆在微風中搖曳著,彼此碰撞,灑出一麵斑駁的朦朧。
在這葫蘆影晃動的下方,有四個人影,躍入了張凡的眼簾。其中三人,正是在初入葫蘆境,便與其失散的殷衡、金珂兒,還有散人道徒。
他們三個的情況,皆不怎麼好。
殷衡盤膝而坐,一雙本來潔白無瑕的手掌青筋畢露,儼然活物在其中遊走,死死地按在地上,觸手處,水光瀲灩,飄雪連天,冰凝四方。
在她的身旁不遠處,則躺著金珂兒與道徒兩人。
金珂兒仿佛並沒有什麼事情,躺在地上還不時地吸吮著大拇指,宛如沉睡;散人道徒的情況就不怎麼好了,但見其遍體鱗傷,血染上下,躺臥處,鮮血彙成一汪擴散。
猶自朦朦朧朧的水鏡中固然看不得真切,也不知具體情況,但顯而易見,三人的情況都不是很好。
張凡略一皺眉,目光便自這三人的身上移開,凝到了在他們前方數百丈之外,巨木之下不遠處的一個陌生身影上。
他,顯然便是先前神識的主人。
“嗯?”
“這是……”
稍一注目,張凡便不由得錯愕。
出現在他眼前的,赫然是一個瀟灑到了極點的青衣中年男子,麵容清雋,似腹有詩書;兩鬢如霜,若飽經風霜。
他一手持玉簫,微微揮舞著,天風灌注,自成天籟之音,另一手則負於身後,配上始終挺立的身姿,傲氣自顯,更增中年男子的成熟風采。
他的目光,始終柔和地注視在殷衡的身上,如同會說話一般,濃鬱的感情中,幾分憐惜、幾分傾慕,若是女子見之,難免沉醉。
這樣風采的男子,讓人油然而生親近之感,便是張凡見得了,也不由得暗讚了一聲“好風儀”。
前提,卻是不看向這中年男子的腳下。
在他的腳下,本當是腳踝的地方模糊一片,好像融化在了一片雪白絨毛之中,如同連體一般。
那片雪白,張凡也並不陌生!
“小白狼!”
那趴在地上,兩隻前爪捂著眼睛,通體抖如篩糠的,赫然便是須臾不離金珂兒身邊的小白狼。
這個時候的小白狼,怎麼看怎麼詭異,甚至比起往昔在金珂兒的蹂躪之下,跟受氣包似的還要更委屈上三分。
它的上半身,也就是脊梁的位置上,豁然大洞,一片朦朧,其上站立的便是那個中年男子,大略一眼掃過,就好像那個中年男子乃是直接自小白狼的身上破出的一般。
小白狼的下半身,則是半沒入一個泉眼漩渦之中,並在不停地下沉,奈何它還不敢掙紮,甚至不敢大聲叫喚,隻是空自嗚咽有聲,當真是聞著傷心聽著落淚。
一見得這個將小白狼陷住的泉眼,張凡眉頭一挑,若有所思了起來。
泉眼之中,不停噴薄而出的並不是泉水,而是大片大片的飄雪,將四麵朦朧,恍若冬日寒風中的雪花飄蕩,遮蔽一切。
這些雪花,在噴出不到三五丈距離的時候,便如旭日東升,冰消雪釋一般,化作了大片大片的晶瑩雨水,從天而降。
這些雨水固然晶瑩剔透,但是通體寒氣逼人,好像每一滴水珠,皆是由冰雕而成的一般,它們濺落在蔓藤葫蘆上、滴落在地麵土石上,甚至砸在場中的四人身上,皆是在頃刻之間,就凍結凝冰,冷光蔓延,刹那冰封。
天本降雪,中盡化雨,遇物而冰,是為雨冰!
——雨冰泉眼!
這就是神水宮曆代傳承的雨冰泉眼,不過不是傳說這泉眼早就被他們神水宮煉製成了異寶嗎?怎麼現在看來,卻是恢複原貌,重化泉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