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又是一聲悶響,橫肉壯漢連呼痛的間隙都沒有,直接便昏沉了過去。
他的前麵,那匹駑馬驚恐地收起蹄子,嘶叫者蹦了兩步,閃躲到了一邊,好像是受到了什麼驚嚇似的。
壯漢身後,正撲來的少年,也被這一幕弄得怔住了,頓了一下,方才蹣跚著近前。
壯漢被他抱住雙腿弄倒在地的時候,正好跌在駑馬的後蹄不遠處,悶響之聲又是那麼大,當即驚到了馬兒,很自然地給了他一腳。
再老、再弱,也是馬兒,這一腳,立刻讓橫肉壯漢,徹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喘著粗氣,少年甚至沒有查看一下受了這一腳,壯漢是生還是死,一片冷意的目光中,第一次露出了別樣的含義。
有憤怒、有悲哀、有痛苦、有慘然,最後化作無邊的殘忍。
“啊~~~~”
旁邊的石磨,被他高高舉起,“砰”的一聲,從高出落下,毫無緩衝地砸在了橫肉大漢的身上。
肉眼可見地,石磨的下緣,幾乎與地麵緊緊地貼在一起,壯漢足有兩尺厚的上半身,不知道是給砸入了地底,還是成薄薄的一片,隻能見得,滿目鮮紅,從石磨下溢出,瞬間盡染了大片的泥土。
在血與泥之中,少年的雙目下,兩道血色的淚痕滑落,整個人,也隨之無力地跌落到了血與泥之中,一身狼籍,昏迷不醒。
不遠處,一雙花胳膊,最後地抽搐了一下,再無了聲息……
小院之中,恢複了平靜,便是那駑馬,似也感覺到了別樣的氣氛,在少年的身邊拱了拱,見他沒有什麼反應,便自顧自地回到了馬廄中,不發出一點聲音。
良久良久,偏僻的小院子中,三條人命的消逝,竟無一人察覺,隻有大開著的柴扉,在風中空自搖擺著。
“爺爺……爺爺……”
少年掙紮著,好像耗盡了全部的力氣,才從地麵上爬起,還險些被一塊滾落的銀子,絆了個跟鬥。
低頭看了一眼這塊隻有小半個手掌大小的銀餅,少年的眼中閃過一抹戚色。
這就是爺爺說的驚喜,要給小依家下聘禮的銀子……
“啊~”
一股衝動湧上心頭,少年狠狠一腳踢出,將銀餅踢飛,不知落入了哪個角落。
蹣跚著,少年撲入了茅草屋中,旋即,一聲悲戚到極點的呼喊,直欲將屋頂的茅草掀翻!
“爺爺!~~”
蒼天,似也不忍見得這一幕,瓢潑大雨,應聲而落,將天地渲染成一片模模糊糊,似是如此,就能不用見得那茅屋中少年的泣血。
……
……
“你看,你看,那就是那個喪門星,剛出生就克死父母,現在又克死了爺爺,連遠點,不要靠近他。”
“不知道他會不會來克我們啊?”
“誰知道呢!應該不會吧?要不我們把他趕走?”
“他殺過人的,狼崽子似的,誰去……”
“你們說什麼呢,那可是好漢子,尋常的娃子,哪有這本事,這膽量?”
一片沉默!
指指點點,或讚或厭或閃躲,穿行在街麵上,這樣的事情,少年這些日子來已經遇到過了很多很多。
無怨、無恨、不惱、不怒……
少年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便是眼中,也是一片漠然,好像這一切,都跟他沒有關係似的,不急不緩,重新回到了小院落中。
現在的小院,與十日前沒有什麼區別,隻不過在院中,多出了一座孤零零的墳墓。
墳墓之旁,擺著一副碗碟,上麵盡是香噴噴還冒著熱氣的家常菜。
這是一個住在附近的小丫頭,每日裏必會送來的。
往日裏,少年的心中隻有小依一人,卻是連那丫頭的名字都不曾知道,這些日子來,那丫頭都是背著他將東西送來,若不是偶然一次見得了她的背影,還不知道是何人所為呢!
小女孩的心思,少年並非是不懂,隻是不知道怎麼地,經此一事,似乎覺得這些花前月下,青梅竹馬的東西,都已經遠去,心中一片冷漠,竟是感覺不到情意到底是什麼滋味。
至於曾經給過他這種感覺的小依,卻是再沒有出現過。
似乎,是讓她的父親禁足在家中,不得出門,她父親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
若是往日,少年或許會去爬牆,會去鬧,此時,卻是沒有任何的表示,隻是默然將購得的黃酒灑在墳墓上。
默然半晌,少年轉身,進入了茅屋之中。
……
白駒過隙,時光飛逝,再現時,已是青年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