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那時候,在坊市中聽聞了張大哥後繼有人。”
張凡一時默然,眼前的師中天乃是一個假丹高手,甚至觀其展露的手段氣勢,可能已經到了假丹的巔峰,離金丹大成不過一步之遙。
雖然這一步很多人可能一輩子都跨不過去,但無論怎麼說,也算是罕見的高手了。這樣的人物,提起曾祖張烈時,仍然一臉仰慕懷念,甚至生出投奔之心,那先祖當年,又是何等的風采?
說完往事,師中天瞪了張凡一眼,粗聲大氣地道:“你可沒有張大哥的豪氣,倒是喝酒的時候還像點樣子。”
張凡聞言苦笑,人與人的性格不同,謹慎多疑已經成為一種本能烙印在他的心中,卻豈是能隨便改變的,也許隻有在關鍵時刻生死關頭,自己身上深埋的那份勇烈才會爆發出來吧!
“說吧,不在秦州太太平平地當你的宗門弟子,跑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來作甚?”
如今的秦州能稱得上“太平”嗎?張凡望了他一眼,此人如果不是在裝傻的話,那就是真的自我封閉在這小閣樓中了,對外界的事一無所知了。
此處雖然地處海外,但與秦州仍有千絲萬縷的聯係,隻要與周圍的修仙之人有些聯係,便不可能不知道秦州的大變。
沒有什麼需要隱瞞的,張凡將秦州的變故,自己到海外的因由大致說了一下,隻是在提及上古洞府和三屍道人等人時,隱晦帶過沒有細說。
師中天聽完了然地點了點頭,也沒有在細節處糾纏,隻是在得知三州大戰之時,臉上先是露出渴望激動的神色,隨即又頹然黯淡,仿佛心灰意冷了一般。
擺了擺手示意不再提及此事,他轉而問道:“那你跑這來做什麼?是不是看上老哥什麼家底了?若不是看你施展出法相,一時好奇多問了一句,不然……”他嘿嘿笑著,言外之意是張凡運氣好,不然就要死在他手下。
張凡聞言一哂,最多不過受點傷,露出一些底牌而已,真想要他的命,又哪裏是那麼容易的。
不過這些也不需細說了,他想了想了,還是道:“我是跟蹤狗蛋來的。”
“狗蛋?”師中天一愣,不解道:“這小子有什麼問題?市井小兒罷了。”
“異靈根!”張凡言簡意賅地吐出了三個字。
“哦,還真沒想到,怎麼?老弟看上了?”
師中天臉上稍稍露出了驚奇之色,這樣的資質,已經算得萬中無一了,以為是張凡想收其為徒,也就沒有多說什麼了。
如此資質,便是大宗門也要動心,此人卻是如此不在意,看來真是心灰意冷了。
張凡心中一動,也不在上麵多糾纏,轉移話題問道:“老哥可知五裏坡這一處所在?”
“五裏坡?”
“出鎮東南五裏處,又名亂葬坡,除了枯骨就是鬼火,什麼都沒有!”
此時師中天似乎被張凡的到來勾起了往事,一杯接一杯地灌著酒,不過隨意答了一句,又沉浸到了酒鄉之中,仿佛他的整個世界,如今隻餘下這一鼎一爵,再無他物。
見他這個樣子,張凡也不久呆,共飲了兩杯後,便起身告辭了。
師中天也不挽留,隻是擺了擺手,就又抱起小鼎狂飲不止,也就是他修為高深,否則如此喝法,怕是早就了醉死了。
……
出得閣樓,日已西沉,月未中天,一片陰沉冷色。
回首望去,莊園之中一片昏暗,閣樓之處,更如漩渦一般,仿佛可將一切熱情消磨,隻餘下淒涼死寂,到底又是怎樣的往事,讓得這般強者,甘願自鎖方寸之間?
“這人已經廢了。”
張凡長歎一聲,轉身化作一道流光,向著五裏坡方向遠去。
同一時間,閣樓陰暗之處,師中天仿佛感覺到了什麼,放下手上酒爵,怔怔地望著遠方。
沉默半晌,他忽然寂寥一笑,隨即起身,筆墨紙硯,一幅悼妻圖從緩緩從筆下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