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苦海公公潛水走人,提戟跑至船首破口大罵:“老東西休走,盧瀚文人呢?!”話音剛落,無邊苦海恢複平靜的黑水麵忽然湧上大團氣泡,隨後一具白衣亡魂猛得破水浮出。
牛頭馬麵急忙與我手忙腳亂打撈上船,拍胸按肚半晌,盧瀚文口吐數股黑水,睜開半死俊眼,見是我,淚水打轉兒道:“吳迪,鬼,好多鬼爪……”
我棄戟半扶起他,拽住他手道:“瀚文不怕,那些陰魂水鬼全教我們打跑了。”
言罷,指著正往海裏拋甩滿船先前斬斷鬼爪的牛頭馬麵道:“你看,它們不是咱的對手。”
盧瀚文睜不開眼的乏力道:“吳迪,瀚文好累,好困。”
我將他放平:“睡吧,好好休息,等你一覺醒來或許我們已經抵達陰陽島了。”
盧瀚文嘴唇鮮紫道:“辛苦你了,吳迪。”
言罷,闔上眼睛。
我火急火燎的步至琪兒焦糊身畔,蹲下摩挲著她湯瘡遍布的凝血雙手和臉頰,心髒絞痛道:“琪兒,教你受苦了。”
血姑彭琪無力搖了搖頭:“吳迪,琪兒無妨,隻是戰力耗之窮盡,返陽途中再無能力保護你了,現在更是動也不能動彈,希望你不要嫌棄琪兒變成拖累。”
我緊緊握住她雙手,感動道:“琪兒,你冒死來闖陰曹地府,又被我那該死的烈火戰力燒成這副模樣,吳迪怎會嫌棄你?好好休息,我這就去尋路搖船。”
馬麵將最後一隻鬼爪“咕咚”丟入海裏,與牛頭立在船尾各自扶起一隻船槳道:“吳迪大人,你直管照顧琪兒姑娘好了,搖船這事兒交給我倆便是。”
我起身回望茫茫苦海道:“好,辛苦你們了,可那老東西真會給我們留下行船去陰陽島的記號嗎?”
馬麵邊搖槳邊指著一個方向道:“怎得不會,吳迪大人您看那邊。”
我順望過去,黑水之上當真時沉時起的漂浮著一段看不見盡頭的墨綠海藻,放下擔憂道:“老東西,算他說話作數。”
可令人罵娘的是,我們順著那段海藻記號搖船三天三夜,始終望不見苦海之上出現甚麼。起初我還燃燒烈火戰力與牛頭馬麵輪班奮力搖船,後來罵遍苦海公公祖宗八輩,叫他出水幫忙,想問清去陰陽島究竟還有多少裏程。
結果,這老東西連打個照麵也不出來,估摸真是惱我了。
隨著時間流逝,我想想死後亡魂自幽冥道黑洞跌入陰間已有五天四夜,陽間屍體定然開始腐爛,坐到船首苦悶至極,不知返陽還有甚意義。
又過去五天六夜,我們依然漂泊在茫茫苦海之上。
我變得不想與任何人說話,盧海文也是苦悶無邊,我倆同年同月同日死,屍體一個留在洛陽邙山草叢,一個留在南京雨花台家裏,怕是已經腐爛得不成模樣了。
還好琪兒已於昨日恢複行走能力,我多少為眼前放下心來,隻是她雙手和臉頰上的燙瘡仍沒有消除,模樣也日漸衰老,估計隻有返陽嗜血才能恢複本原。
說實話,她現在雖然醜陋至極,嗓音嘶啞的拖著血屍,我並不恐懼和厭惡她,也不想教她分擔我的苦惱,隻是每日不停說著一些不靠譜安慰自個和她的話。
號稱回陽間做鬼也是不錯,那樣與她在一起過日子門當戶對,李穆也再無話可講。
琪兒每每感動的雙目淌出血淚,嚇得我再不敢胡言亂語,怕她失血過多加速衰老,隻是每每撫摸著她已成霜鬢的發跡道:“琪兒,相信我們快至陰陽島了,不要再難過了。”
洛陽邙山北坡某處斷崖山穀,大戰彌留瘡痍已被野草新生嫩綠飾去不少痕跡。
張霸瞅瞅不遠處,守著兩具蒼蠅哄哄屍體閉目打坐的活死人瘦漢栓子,往嘴裏塞把野草咀嚼充饑道:“老李,那狗娘養的吸血漢子,活活耗到讓小幫主和林紫嫣那小娘皮的屍體腐爛了。琪兒姑娘也不見從陰曹地府帶小幫主亡魂回來,八成教小鬼給收拾了。咱倆又打不過那吸血漢子,實在不行就此走人吧,別把咱倆這還會喘氣的也給活活餓死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