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三天就到中秋節了。
襄小兮一麵嗑著瓜子一麵思忖,今年是讓奶娘給自己做蓮蓉蛋黃月餅呢還是鮮棗火腿月餅呢?唔,好像五仁豆沙餡的也不錯……
不遠處,她爹襄淵還在和李媒婆拉拉扯扯,聲音由低轉高、由柔轉怒,驚得旁邊剛開花的金桂也瑟瑟戰栗起來。
“過分!實在是太過分了!他王複怎麼能背信棄義?竟然這時候說要退婚?咱們嫁妝也備下了,新房也布好了,就等著中秋節兩人拜堂成親了,他說退婚就退婚嗎?”
襄淵越說越氣,不禁甩袖道:“不行,老夫這就去找那負心漢!我倒要當麵問問他,當初是誰口口聲聲、指天發誓說要照顧我女兒的!”
李媒婆一把拽住往外衝的襄淵,亦是一臉晦氣,“我的老爺喲,聽老身一句話,莫去了。去了也是白去,那王公子……哎,昨兒就跑路了,隻留下一張字條說、說……”
李媒婆見襄淵臉已黑了大半,咬牙又咬牙,終究沒能把後麵的話說出來。小兮拍淨手上的瓜子碎屑,一臉事不關己的模樣問:“他說什麼?”
“他說,”李媒婆轉了轉眼珠,小心翼翼地措辭道,“他說,襄家欺他是外鄉人,不明就裏,這算是訛婚,是以——”下麵的話不言而喻,李媒婆為人乖覺,自然不會真說出來惹襄淵不悅,也就自動噤了聲。
襄小兮歇了口氣,在心底默默跟這位素未謀麵的四號夫君道了個別。這已經是她第四次被人退婚了,自自己滿十六歲以來,阿爹就拚了命地想把她嫁出去,隻可惜,天不遂人願。
偷瞥一眼襄淵的臉色,小兮拍了拍其肩,沉痛道:“阿爹,節哀順便。你不是常說強扭的瓜不甜嗎?跑了就跑了吧,反正我也已經習慣了……”
襄淵聞言臉色稍霽,負手歎息道:“小兮說得對,跑了便跑了罷。他也配不上我的寶貝女兒呢。”話畢語鋒一轉,已笑臉迎上李媒婆道:“噯,我記得落雷鎮以西有個淳來酒莊,上次聽李媒婆你說,莊主有個小兒子好像今年剛滿十八,生的是風流倜儻英俊瀟灑——”
又、來、了。
襄小兮扶額,無力呻-吟道:“阿爹,你就不能讓我歇一陣嗎?至少過了中秋節……”
“不行!”小兮話未畢,那頭襄老爹已怒號出聲,“你必須在中秋節前嫁出去,必須!!”
中秋節?那不就是三天以後嗎?小兮手托腮坐定,望天幽幽歎了口涼氣:隻還剩下三天,爹是要她去找個瘸子呢還是傻子呢?這個問題比是吃蛋黃月餅呢還是火腿月餅呢更讓人糾結。
有個恨嫁的爹你傷不起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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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淵雷厲風行,隻花了一下午的時間就從李媒婆那淘來了十幾幅青年才俊的畫像,飯後便興衝衝地來到女兒房間,一個個進行推銷介紹。
“呐,小兮你看這位袁公子,是隔壁祥福村村長的兒子。還有這個陳公子,乃書香子弟。隻花了二十年時間就考上秀才了,真是個驚才絕豔、才高八鬥呀!”
小兮本來正凝神給窗外的桂花描小像,聽了這話手一抖,一大點墨漬滴在了宣紙上。
“阿爹別亂用成語。”花二十年才考上秀才也算才高八鬥的話,那鎮上的任夫子至少也是“才高十鬥”了。
“不喜歡呀,”襄淵撓了撓頭,另展開幅畫像道,“那這個,這個錢公子是寧城人士,因為一直走南闖北做生意,直到現在還未娶妻,但一看就是個忠厚老實的好男人。長得那是個珠圓玉潤有福氣呀!”
小兮就著阿爹的畫微微歪頭,瞅了眼畫像手又是一抖,一時間連筆都有些握不住了。這次他爹倒沒亂用成語,這位錢公子……果真很是有福氣,大腹便便、腦滿腸肥,一雙小眼直眯成了條縫。看這模樣,沒有三十也有二十□□了吧?
小兮擱了筆,鼓著嘴滿臉慍惱地瞪住襄淵。阿爹,在你眼裏,我就真的這麼這麼這麼差嗎?
襄淵默了默,咋舌道:“還是不喜歡啊?沒關係,這裏還有趙公子孫公子吳公子,你喜歡哪個就告訴爹,咱們趁著中秋節喜慶,趕緊把親成了。”
襄小兮眼珠依舊一錯不錯地瞪住襄淵,一語中的道:“不是因為中秋節喜慶才急著把我嫁出去,而是信裏說的日子就在中秋節吧?”
襄淵一愣,登時說不出話來。小兮敲了敲老爹的腦袋,又指了指窗外道:“我又不是傻子,怎麼會察覺不到?自我十六歲生辰你收到那封信開始,就發了瘋似地讓我相親,一定要我在中秋節前嫁出去。而且,最近咱們家的老鼠是越來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