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著年輕,常留瑟的刀傷恢複得快,七日後垂絲君便要開始教他武功。
武功不隻是簡單的教與學,常留瑟內力貧弱,心法漏洞百出。即便日後苦修,恐怕亦無臻進的餘地。是以垂絲君決定先破後立,讓他散功。
散功是極艱苦的過程,常留瑟功底雖弱,過程卻仍需得七七四十九日。此間每隔七日服一次散功丹,並藥浴兩個時辰。晝夜運功,不得間斷超過一個時辰。
於是剛下地的人,又回到了塌上。催動內息將十餘年來的功體一點點從血髓中逼出。其感覺就象是敲碎骨頭,從內裏榨出汁液來。垂絲君用功護住了常留瑟的心脈,同時在他口中塞了軟木,饒是如此,半個月下來,那沉檀木的浴桶沿上還是被常留瑟細細十指摳出了三寸長的深痕。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說的……就是這麼回事?”
被垂絲君從浴桶裏赤條條撈出來,綿軟無力的常留瑟隻剩雙唇尚能蠕動,於是索性窩在垂絲君身上全力以赴地碎念,直到被搶白了一句。
“從沒有見過如你這般聒噪的人。”
“這叫自來熟。”常留瑟臉色雖白卻依舊能笑,他微斂了眼睫,很是受用垂絲君懷中的溫度。“人生本就是苦,又為何要再戰戰兢兢的活。大不過被你一把掐死,可是你又舍不得。”
垂絲君聽了他的胡言亂語,也隻是眉頭微蹙,抓起布巾將青年雪白的身軀擦幹。深山裏的宅院,隻有四五個上年紀的老仆,以及三名心智障礙的粗使。常留瑟因為散功而暫時成了癱子,垂絲君便經常親自過問他的起居。後來的十來天裏,還隔日帶常留瑟去寒泉,籍由寒氣麻痹疼痛,閉合體內隨功力散出而被衝破的細小傷口。
或許這也算是練功的一部分,垂絲君沒有怨言。相反,他很是佩服於常留瑟的超常的耐性。
散功比照剮肉淩遲亦不為遜色,然而青年隻是麵色灰敗、偶有痙攣抽搐,卻從未出聲求饒,或者落下半滴眼淚。甚至在藥效稍退的時候,還有心情與垂絲君作些調笑。
若是僅從這一點上看,他便已經勝過某些江湖老手幾分。
四十九日的散功終於捱了過去,那天垂絲君將自己的內力灌入常留瑟印堂,隻覺得阻擋之力消失,青年的身軀如同中空囊袋,將內力盡數吸納。
“這下就算你趕我走,我也決計不走了。”
常留瑟笑道。
又在床上調養了十日,青年能握起重物的第二天,垂絲君將他領到了後院的練功場上。
垂絲君的宅院,隻不過是修築在無名深山中連綴的十數間木房,從式樣上來似乎是古已有之,垂絲君隻是拿來做了修繕。所謂的練功場,竟是三麵環著峭壁的一個深潭,上麵浮一大片竹排,排角用鐵鏈牽了釘在岩石上,卻依舊餘了很大的空間得以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