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叔迅速找到了那位領導。此公一聽來意,就倒抽一口涼氣。

嚴格說來,段小若的想法,不是沒有可能性,而是風險太大。就像抬轎子上高山,慢慢上沒問題,非要三步並著兩步,結果很可能是人仰馬翻。

但很明顯,若非高難度的動作,黎叔不會親自出馬。黎叔向來說一不二,既然來了,肯定就要個準信。幫,還是不幫,選擇隻有一個。沒有中間地帶。

其實,黎叔往麵前一坐,連選擇也沒有了。肯定是幫。必須幫。不幫,前麵那麼多人情債怎麼還?他坐上這轎子,黎叔可沒少出力。現在還靠這樁子撐著呢。

既然問題變得簡單明了,此公就隻能坦然麵對。“哥啊,這事兒也不是我一人能做主的。千萬隻眼睛盯著呢。不過,放心,我肯定用力。”

“有您這話我就放心了。”黎叔摩挲著長長白須,意味深長地說,“人這一輩子啊,有時候就得迎刃而上。”

此公點點頭,陷入了沉默。那隻大衛杜夫雪茄一明一滅,仿佛幽暗的夜空閃爍著離奇的星光。

等待是痛苦的。段小若每天困守辦公室,坐立不安。牆上的時間滴答滴答地疾走,就像千萬隻腳踩在他心裏。他已不敢翻看各種報紙,不敢打開任何一個網站。每天大量關於次貸危機和股市震蕩的消息,實在讓人惶惶不安。

他的注意力始終離不開桌上的手機。雙開雙待,他隻開著一個。他需要絕對的安靜,毫無雜質的安靜。這樣,好消息才會在祈禱中降臨。

一周過去了,眼看又是一周。他再也克製不住,拿起手機撥了過去。

無人接聽,又是無人接聽。

他忽然感到了陣陣恐慌。難道世界已經將他孤立起來?

他趕緊將李嘯叫到辦公室,問他聽到什麼消息沒有。李嘯說沒有,還在等。所有人都在等。

段小若搖搖頭,歎了口氣。見李嘯傻乎乎地站著,便揮揮手,表示要安靜安靜。

等李嘯一出門,他便將自己再次放倒在椅子上。腦袋一歪,仿佛永別了人間。

明明閉著眼,眼前卻一片混亂。投行、券商、證監會、股民、企業高管,全都伸長了脖子,在門外偷窺著。不斷有人湧過來,牆也一點點後退。空間越來越小,越來越小。眼看隻剩下立錐之地,他趕緊兩腿蹬牆,雙手抓壁,像壁虎一樣拚命爬上去。忽然一個鐵罩從天而降,咣的一聲,他被徹底囚禁了。絕望中,他隻得以頭撞牆,試圖破壁而逃。咚!咚!咚!每一次撞擊,他都被銅牆鐵壁彈了回來。最後,他用盡全身力氣,飛身頂了出去。哢嚓,他聽到了頭顱破裂的聲音。這一次,他沒有彈回來,而是死死地卡在了牆洞裏。所有的人都傻眼了。天地一片靜默,隻有血滴在地上的聲音……

這時候,有個青衣道人飄然而至。他甩了甩拂塵,又在他額頭摸了摸。慢慢的,他醒了過來……睜開眼,這道人已倏忽不見。站在麵前的,分明是一位高挑的女郎,正溫柔地看著他。不是別人,正是白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