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折梅受辱(1 / 2)

冬夜,寒風刺骨,卷起漫天雪花,肆意穿行在邊關舊城。陰冷的街道上空無一人,隻餘一個弱冠少年在雪地裏艱難地行走。

少年身形瘦小,長相極為平凡,是丟進人堆中也絕不被注意的那種人。唯獨一雙漆黑的眼睛透著濃濃的哀傷,讓上不忍直視。

一身不合體的粗布短衫破損得猶為厲害,漫布全身的雪花使他看上去更象個雪人,少年牙了咬牙,凍的發紫的雙手將青布包裹握的更緊。若仔細看去,會發現包襖的一角,露出一點冬日難見的新綠。

“咯吱——咯吱”少年艱難地將陷入雪地的腳拔出,向前邁去。每走幾步,都要喘上幾口粗氣,饑餓與疲乏令他天暈眼花。

“啪!”在摔倒地瞬間,少年順勢一扭,整個後背重重撞在地上,抖落一地雪花。他焦急地掀起包裹的一角,當看到瑩潔如雪的梅花隻是墜落幾枚,才長長籲出一口氣。

少年抬起頭,任風雪撲麵而來,雙眼幾乎眯成一條細縫。口中低低呢喃道:“他強任他強,清風拂山崗!秦殤這點苦難,又算得了什麼!咳咳”少年重重地咳了幾聲,強忍著背部的酸麻爬了起來。狠狠吐出一口雪水,抖去渾身的積雪,目中精光越斂越深。

少年姓秦名殤,是崇遠國已故大儒的嫡孫,從小便聰慧過人。七歲吟詩、十歲便能作賦,被喻為“落風公子”。

而今夜是臘月十八,正是他十四歲的生辰,他並沒象往年一樣,在家中蝶院綠梅樹下祭拜亡故的母親。而是以家奴的身份,去那望月峰,為家族宿敵之子采折崖邊的玉檀雪梅。

秦殤捶了捶僵冷的右腿,望著遠處高大的紅牆,雙目微縮,加快起步伐,腳下的積雪發出刺耳的“咯吱”聲。

“一個時辰內采來望月之巔的玉檀梅,否則必有責罰!”秦殤回想起少爺的責令,眼中寒芒一閃。

他心知這是根本不可能的,從望月峰顛采梅,往來至少要兩個時辰。更何況雪路難行,他的衣衫破舊,膝蓋磨出血水,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薜崇文!今日之恥,他日必十倍百倍奉還!”秦殤朝著狂彪的黑風怒吼道,目光堅定望向前方。

五裏的路程,他足足行了三個多時辰,終於來到那充滿了他恥辱回憶的紅院高牆。

薜府朱紅色大門外,靜靜地跪立著一個人。那人全身被積雪覆蓋,僵直地佇在那,象恒古以來就存在般。

“莫伯!”秦殤狠狠咬了咬發紫的下唇,直至猩紅的血液浸入牙齒,錐心之痛方傳入大腦,心中的怒火也漸漸平熄下來。他快步走到那背影身前,半跪在雪地上。顫抖的手,為老人撫去身上的厚厚地積雪。

握著老人僵冷的雙手,放在嘴邊不斷地吹著熱氣。可是任憑他怎麼做,老人手依舊冷若寒冰。

“莫伯!莫伯!”秦殤搖了搖老者,輕聲喚道。

老人麵部微抽,緩緩睜開雙眼,佝僂的背稍稍直起。滿頭花白的頭發,雜亂地生長著,額前幾道有如刀刻的皺紋,開合間透著一股淡淡地死氣。

秦殤張了張嘴,話到嘴邊卻又咽了下去,淚水無聲地眼眶中打著轉。

老人吃力地張開被凍地僵硬的嘴,長長歎了口氣。徐徐抬起布滿黃豆大小斑痕的手,撫摸著少年日漸消瘦的臉。憐惜道:“少爺,你受苦了,都是老奴沒用!”

“早知道如此拖累少爺,老奴當初不如一頭撞死,隨老太爺一起去了!”

少年狠狠地搖了搖頭,拚盡最後一絲力氣,扶起跪著的老者。

“秦殤,你得忍住,你現在不是一個人。為了莫伯和妹妹,你得忍住!”秦殤抬起血紅雙目,望著朱紅色兩扇門,和那兩頭總是瞪著眼睛銅獅,眼中的怒火慢慢地收縮著。

就在這時,緊閉的大門,“咿呀!”一聲開啟。

一陣香風撲鼻而來,暖暖的,與門外嗚咽著的寒風交織在一塊。

秦殤抬眼向大門望去,掌燈女仆身後,緩緩走出一個手抱瑤琴的少女。少女麵色蒼白,眉目如畫,一身月白色長裙在風中飄飛著,頭上隻別了一支翠綠色玉簪。

“妹妹!”秦殤輕聲喚道,眉宇間多了一份淒苦。

少女一臉漠然地掃了一眼少年,卻並不多言,隻稍稍向後退了幾步,躬身站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