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的樣子,恨不得將我吊起來抽似的。
我隻好配合地向他露出微笑。
也不怪他這樣,我深刻了解,如果是我,早就將對方吊起來抽了。
看著他臉上那道多出來的新鮮傷痕——那是我手指甲的傑作,頭發亂蓬蓬的,——那是我“不小心”用手揉搓的,以及肚子上一個清晰的腳印——那當然是我神勇無敵的旋風霹靂腿,另外就是胸前衣領邊上掛著的可疑物品……如果你不知道這是什麼,麻煩點翻頁回去複習。
本來這個人走的是桀驁不馴外加野性難馴的酷酷形象,忽然之間跟同潑婦打了一架然後又被人蹂躪了一頓的樣子,形象反差這樣大,外加這人格外強烈的自尊心……嗯,總之任誰也接受不了。
這個時候,綁住我我也就認了,千萬別一時衝動殺人泄憤就好。
我自認我的笑臉是宇宙超級無敵的可愛,可是他居然正眼也不看,反而賞了個超級大白眼給我,狠狠地將車門摔上,自己跑到前麵開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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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我又開始了深深的憂慮。
車子重新發動,從康莊大道一直上了山路,在山路間不緊不慢的行駛著。
我雖然被綁住了手腳,可一顆純潔向上的自救之心從未死過,一路上掙紮著起身,仰頭去看外麵的情形如何。
不看不要緊,一看嚇死人。
感覺兩邊上樹木陰陰,好像車子越來越向著人跡罕至的地方行駛過去。
早知道這樣,我不如埋頭睡覺來的舒服。
曹操一路陰沉著臉,也不再管我,似乎知道我也變不出什麼幺蛾子,我忍了很久,最後終於決定勇敢的打破沉默。
“阿蠻,你帶我去哪裏?”從座椅的夾縫間看向他的方向。
“怎麼,知道怕了?”他問。冷嗖嗖的樣子,太可惡了,我怎麼會認識這種人,蒼天沒有眼哇。
“不是……”我笑著,“我知道你不會對我怎麼樣的,呃……我隻是,交流一下。”
“你怎麼知道我不會對你怎麼樣?”他陰陰地微笑,一邊伸出手,將後視鏡向下掰了一下。從後視鏡內斜睨了我一眼。
看看這惡劣的態度,至於麼你。
“我們是朋友啊。”我非常厚臉皮地說。自己在心中無限度的鄙視自己。
怎麼能說出這麼惡心的話來啊,明明見到他就跟老鼠見到貓似的,跑都跑不贏,居然現在抬出“朋友”這樣的虛偽借口。
沒有辦法,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為了免除更多的皮肉之苦,我要適當地改變一下策略。
曹操又看了我一眼,烏黑的眼珠怪嚇人的:“你說真的?”聲音倒是沒來由地緩和下來。
我一愣,實在鼓不起第二波的勇氣口燦蓮花,隻好哼哼了兩聲了事。
也不知道他的心中到底怎麼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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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停在落葉滿地的路上。
我探頭出去看,周圍聽不到絲毫人聲,隻有鳥鳴聲,非常清脆的在叫。而放眼過去看,大片大片的森林環繞周圍,觸目一片黃色落葉,車子滾過去的時候會發出輕微的喳喳的聲音,可見這個地方很少有人來,都沒有人打掃過底下的殘枝落葉。
曹操帶我來這裏幹什麼?一瞬間腦中所有的陰暗麵一湧而出,通常在影片裏出現這種地方的時候,基本上都會跟謀殺,棄屍,慘案之類的關鍵詞聯係在一起,我自然也不能免俗,偷偷地看了兩眼之後終於失去了看的勇氣,縮回身子倒在車內,隻覺得一顆心劇烈地跳了起來。
想起來,我跟曹操的交情並不深刻,不過是見了幾次,我被迫請他吃了個包子,他請我吃了一頓摻和大量瀉藥的蛋糕,然後就是幾次如最為普通朋友之間的會麵,說他是帶我來郊遊的,我堅決不相信,這地方太偏遠,沒必要勞心勞力,還耗費那麼貴的汽油跑到這裏來,但如果說他對我心懷不軌要動刀動槍的話,我反思,我好像也沒做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情,基本上也隻是背地裏罵過他幾句,然後對郭嘉的態度似乎也不是很好,如果真的要勉強說我跟他之間有仇,那也是很久很久之前跟曹洪的那點兒破事了吧,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他深仇大恨。
最多就是剛才他拉我上車的時候我略微情緒激動,小小地撓了一下他的臉,又輕微地踢了一下他的肚子,然後又吐了點什麼在他身上而已,他男子漢大丈夫,又很具有梟雄之風,應該不至於會記仇到這個份兒上吧。實在了不起我就吃點虧,被他打回來就是了,殺人害命就不好玩了呢。
我毛骨悚然,忍不住向著車內側縮了縮,直覺覺得這個地方實在很不好玩。心中暗自祈禱車子不過是經過這裏,曹操純粹是兜風來的,可天不遂人願,正當我心中打鼓的時候,感覺車速越來越慢,慢的讓我的心跳都要隨著靜止了,最後我終於忍不住從車座上彈了起來:“喂,為什麼停下啦!”大聲地叫。
聲音異常的響亮,曹操卻一點都不吃驚地說:“到了當然要停下。”然後就熄了火。
我覺得車子頓住,周圍的寂靜更加明顯,簡直叫人窒息,忍不住掙紮了一下,伸腳去踹那車門,準備踹開之後桃之夭夭,完全忽略自己雙腳還被捆著。
曹操下了車,將車門摔上。
還冷冷扔下一句:“給我老實呆著,不然的話哼哼……”
鬼才會老實呆著。
我聽到他站在車邊上停了一會,然後就是咯吱咯吱的腳步聲響,踩在地上的亂葉上麵,腳步聲逐漸走遠。
而我的腦袋瓜則沒有一刻的在不停的想象,他去幹什麼了?最大的一個可能,他去尋找目的地了。
我努力縮起身子,試圖將自己的雙手去碰到腳上捆著的領帶,可惜一直到身子快要縮成一個折疊椅子,都沒辦法夠到,不一會就弄得我腰酸背疼,還出了一身冷汗。
耳邊沒有他的聲音,我努力地繼續踹車門,沒有反應。
我隻好先坐起來,目光在車內迅速的打量了一下,想找點什麼工具來幫助我逃走,可是看來看去,連一點帶棱角的東西都沒有,我欲哭無淚,難道隻有坐以待斃?
向前看了一眼,心中一動,想起先前我未竟的事業來,於是支起身子,向著前方的駕駛座爬過去。
手腳都被綁住,造型就好像是一個大型的長條蟲子一樣,行動起來倍加艱難,等到我半個身子爬過去,平衡一時沒有掌握好,頓時一頭紮到了駕駛副座上,差點自己把自己給悶死。
這麼短短的一點距離,卻走的跟兩萬五千裏長征似的,弄得我渾身汗津津的,臉上也覺得很濕潤,仿佛剛洗過桑拿。
然而卻顧不上喘息,整個人扭動著從座位上爬起來,試著去撞旁邊的門,一下,兩下,背轉身子扭住門把手,試著扭了扭,咦,居然動了!
我大喜,頓時向後一靠,隻覺得身後一空,整個人向著後麵仰倒下去。
我剛慘叫一聲,頓時想到這個地方不能大叫,於是咬住嘴唇停了聲音。
背撞在地麵上,若是普通的公路,肯定非死即傷。
可是這裏,被落葉鋪滿了,背撞上來,雖然微微地有點疼,可是還沒有受重傷,我暗叫一聲僥幸,從地上爬起來,一眼看到不遠處有一塊古怪的石頭,頓時大喜,一跳一跳,像單腳蟲子一樣向著那邊跳過去。
坐在石頭上,我扭著身子,努力讓雙手向著腳上靠。
幸虧曹操的那根領帶並不太長,所以他捆的也不算太緊,大概用了兩分鍾的樣子我終於將領帶解開。
“太好了!”忍不住高興地叫出聲音,眼淚差點掉出來。
站起身來,看了看方向,撒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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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跑到車子邊上,要跟這輛破車擦身而過的時候,車邊上人影一晃,有個人走了出來,正好擋在了我身前。
我完全沒想到這個地方居然會有人出來,跑的太急了一時刹不住,那人伸手,輕而易舉地抱在我的腰間。
一股煙草的味道悠然飄起。
我幾乎窒息,直著眼睛看麵前人。
是曹操。
他什麼時候回來的,什麼時候站在車後的?
看這幅悠然的模樣,這麼鎮定而且絲毫不惱怒的樣子,他是看了我好久了吧?
我氣憤,害怕,委屈,然而動不了。
難道剛才的所有努力不過是白白勞動,而對他來說,是欣賞了一出免費的戲?
他一手抱住我腰間,一手輕輕地將嘴角邊叼著的煙取下來,雙眼皮耷拉著,嘴角一動,一股煙草的霧氣噴出來,直直噴到我的臉上。
“你幹什麼!”我大叫起來,這一叫頓時吸了更多的霧氣進去,頓時咳嗽起來,眼淚橫流。
“跑啊,”他冷哼一聲,又說,“朋友。”非常輕蔑的口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