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時候，眼前一片漆黑。
一開始的時候她還沒有反應過來，以為是天黑了沒有點燈，所以才會那麼黑，沒過多久她就反應過來了，天黑了沒點燈所以看不見這種事，習武之人素來五感敏銳，哪怕是在黑暗中也多半不會怎麼影響視力，何況以她如今的修為，怎麼可能因為天黑了沒有點燈就看不見了呢？
她下意識地撫上自己的眼睛，沉默了。
所以，她現在……看不見了嗎？
是葛仙川下的毒吧……
她是不是該慶幸，那毒素沒有要了她的命，也沒有廢了她的功體，隻是弄瞎了她的眼睛？即使眼睛瞎了，素泠溪也不會成為廢人，不過……是有些不習慣罷了。
“你醒了。”
清脆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驚喜。
她下意識地抬起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若不是因為她方才失了神，早該察覺到那姑娘的接近了。
“是你救了吾嗎，姑娘？”
“是也不是，”那姑娘頓了頓，才笑著道，“吾出門采藥，卻在途中碰見了一隻紅色的異鳥忽然出現鳴叫不休，似乎要帶吾去哪裏，好奇之下跟隨才發現了你身受重傷昏迷不醒，才將你救了回來。那紅色的異鳥是你養的吧？吾救你回來的時候，它一直跟著吾，這會兒還在外麵呢。”
“你說的大概是朱翼吧，是吾的一個特殊的朋友。”她微微笑了，“這麼說，吾不止要感謝你，還要感謝朱翼呢。”
“感謝吾就不必了，其實吾隻是把你帶回來而已，後麵你的傷勢自己就在慢慢複原，隻是，吾醫術淺薄，你身上的劇毒吾……”怕是無能為力。
“沒有關係，吾雖不通醫術，所幸朋友之中懂醫術的不多卻也不少，日後吾會設法解毒，此番，還要多謝姑娘了。若非姑娘救命之恩，泠溪隻怕凶多吉少。”
“可惜吾還是去得遲了些，你的眼睛因為那劇毒……”打從被救回來的姑娘睜開眼睛看著她的時候她就發現了，那雙本來明亮清澈的眼睛，雖然依舊幹淨明亮，卻是一片空茫，映不出任何色彩。
那姑娘因為劇毒的影響，已經……失明了。
“無礙，能保住性命已是萬幸，姑娘不必介懷。”那一身道者裝扮的姑娘淺笑著搖頭，縱然雙目失明，笑容卻是不染半絲晦暗，依舊明亮幹淨宛如山間小溪，“在下倚樓聽雨素泠溪，未曾請教姑娘芳名？”
“葬藍山，吾叫葬藍山。”
“藍山姑娘，謝謝你。”
“不必客氣，”她有些不自在地扇了扇扇子，覺得這位素姑娘音色清泠，氣質幹淨透徹宛如清溪，當真是人如其名，柔善無害的模樣倒叫她有些不自在了，“你重傷初醒，想必也該餓了，吾去給你弄點吃的。”
泠溪尚來不及推辭，便聽見一陣腳步聲遠去，葬藍山已是雷厲風行地走了，頓時眨了眨眼睛，她怎麼覺得，藍山姑娘有些落荒而逃的感覺？
耳邊忽然聞得一陣撲扇翅膀的聲音，很輕微，卻沒有逃過泠溪的耳朵。
她笑了起來：“是你嗎，朱翼？”
幾聲低啞的鳴叫，不似一般鳥兒的清脆婉轉，也沒有蒼鷹的雄渾有力，卻並不難聽，意外地引人注意。
“朱翼，”她伸出手，抱住落到懷裏來的鳥兒，輕柔地摸了摸那順滑的羽毛，笑意更深，“這次真是謝謝你啦，要不是你，恐怕吾真的要栽了。”
又是幾聲鳴叫。
“吾知道啦，此番是吾大意了，日後吾會小心的。”
……
“是是，都是多虧了你，待吾傷勢好了，吾就去雲照聽雨取來桃花醉給你。吾說朱翼啊，你明明是隻鳥，為什麼喜歡喝酒啊？鳥兒不都是喜歡吃蟲子的嗎？”
……
“好啦吾知錯了還不成嗎？對對，朱翼最厲害了，才不是一般的鳥兒，吃蟲子這麼沒格調的事情才不會做呢。”
……
“沒關係的啦，吾現在是中了劇毒才會暫時失明，等吾傷勢好了，再去找兄長幫吾解毒就可以了。再說吾功體尚存，隻是眼睛看不見，頂多有點影響，又不會變成廢物，你不用擔心。”
……
“嗯嗯，有你在，吾一點都不擔心。”
……
“對對，朱翼大爺的恩德小女子銘記在心，沒齒難忘！”
在外麵聽著一人一鳥煞有介事的對話，葬藍山忍不住嘴角泛濫的笑意。
這樣的對話，讓她想起了故鄉，想起了曾經無憂無慮的日子。
見對話已經告一段落，葬藍山收拾了一下情緒，推門而入。
“素姑娘，先吃點東西吧。”
“謝謝。”
“不用客氣。”
她笑了笑，目光掠過因為素泠溪要吃東西而從她懷中飛出來落到了旁邊的紅色異鳥身上，感覺得到這異鳥身上潛藏著的力量，還有那雙銳利的眸中隱隱的打量和試探，輕笑著點了點頭，以示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