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省,某一天,半夜,皎潔的月光毫不吝嗇地灑在了大地上,鳥布拉斯中學仿佛在牛奶中沐浴過一般,美得一塌糊塗。
“那校園,那月光,美輪美奐。如果,這個時候,牽著喜歡的人的手,走在校園裏,或竊竊私語,或仰望星空,那該是多麼美好的夢。若是今生如此,那即便是修仙即便是生命也可拋棄。”有那麼一個人叉著褲兜走在那條記憶美好而深刻的校道上。
那人名叫但騰,那一年才16歲,在鳥布拉斯中學上高一,長得不高不矮,不胖不瘦,遠看是個人,近看隻像個人,和帥不搭邊,和醜有些親戚關係,那種走在人群中一下就被人潮淹沒。
到了學校籃球場時,但騰背後悄悄地長出了一雙如天使般的翅膀。不,應該是像蜻蜓般的翅膀。那雙翅膀透明得仿佛是個虛無,隻有法力高深的修仙者才能看到那雙翅膀上流動著各種複雜的算法。
翅膀輕輕一動,他就瞬間懸浮在籃球場上空了。長夜綿綿,他不是無心睡眠,也不是在空中曬月光浴乘涼。他在等人,等一個朋友來決鬥,履行兩個月前的約定。這一次的決鬥也許是最後一次吧,最終隻有一個可以離開。
高手的決鬥,總是會在半夜,在高空,就如當年紫禁之巔那場西門吹雪和葉孤城的曠世決鬥。
無風,無聲,無息。
對麵的空間裏,仿佛憑空多出了一個人懸浮在球場上空。但騰看都不看,就知道那是應約來決鬥的高興。
“同學,你還有什麼話要說的嗎?有遺言的話,我可以代你轉告。”高興淡淡地問道。
“如果我掛了,那你就幫我跟全世界的美女說聲,我但騰長得很帥,比你高興帥多了。哦,還有跟柳瑩然說我很喜歡她,順便叫她別接受你的追求。當然了,我自己去說更好。”
“好吧,我會告訴全世界的美女們,你但騰生得齷齪,長得濃縮,活得猥瑣,死得活該。”
“高興,我們是朋友,同時喜歡上了一個女孩子。所以,這場決鬥後,我希望我們可以還是朋友。”
“切,虛偽的家夥,明明是你橫刀奪愛,半路挖牆,卻把自己擺到了道德和友誼的製高點。”高興斷了斷,深呼吸一下,休整了下自己的情緒,“但騰,無論決鬥後如何,我都會記得我們在番多拉聖地的日子。但涉及到喜歡的女孩,我比誰都小氣。老規矩,誰輸了誰出局。”
兩個月前新生入學,那時地球人還沒進入番多拉聖地修仙。開第一次班會時,但騰一進教室就坐在了柳瑩然前麵,高興不爽要搶座位,最後雙方引發了一場決鬥。那時約定贏了一方可以在柳瑩然的前桌坐兩個月,兩個月後輸了的一方可以繼續挑戰。
上次決鬥時,雙方還都是凡人,結果但騰贏了。
這次決鬥,雙方已經都是高階修仙者了,誰輸誰贏呢?
“高興,如果你輸了,你會放棄,離開柳瑩然嗎?”但騰抿了抿嘴,輕歎一聲,淡淡地問著,那也仿佛是在問自己。
高興沉默了。在黑暗的夜裏,隻要把考試之力運行到眼睛裏,其實可以看得清楚高興的表情的。不過,但騰沒有這樣做。這種難以抉擇的問題,他隻想知道答案。
也許,這就是高手喜歡在半夜決鬥的原因吧。誰也不用看到對方那或精彩或冷酷的表情,不想看到對方輸掉後那一刻的絕望和不甘。夜色就可以恰好地保護了高手最後的那點尊嚴。
良久,高興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氣,甩了甩頭,仿佛要把這個糟糕的痛苦問題甩開。他沒有正麵回答,而是反問著但騰:“如果是你輸了,你會甘心地拱手相讓?”
這種問題,如果拋給別人選擇的話,自己覺得不難,但要自己做的時候,那就是天底下最困難的選擇了。如果,這種問題也像數學考卷那般有個明確的答案就好了。但,就算有了明確的答案,那答案不是自己所要的,我會接受嗎?
“高興,我們的勝率三七分,我七你三。柳瑩然已經答應做我女朋友了,你——”但騰也撇開了這個難以回答的問題,換了個口氣,緊逼著高興。
“我隻好殺了朋友!為了喜歡的女孩,我別無選擇。”高興那決絕殘酷凶狠的語氣裏透露著深深的殺機,接著他緩了緩語氣,繼續說,“在番多拉聖地裏,你因為柳瑩然的失蹤而瘋掉。我對她的喜歡絕不比你少。若為佳人故,生命也可拋。”
但騰淡淡苦笑,雙手上纏繞著猶如火焰般吞吐火舌的數學算式。
“高興,我又何嚐不是,為了喜歡的女孩,也別無選擇。”但騰輕語喃喃,那仿佛是在和自己說的,告訴自己,為了喜歡的女孩,也別無選擇。
突然,但騰哈哈地大聲笑著,那笑聲裏帶著滄桑和苦楚:“高興,兩個月前,我們是仇敵,可以約定兩個月打一次,輸了的可以繼續挑戰。現在,我們是朋友,卻要生死決鬥,最後隻有一個人活著離開。”
高興也笑了,那笑聲裏也有著無奈和苦楚:“兩個月前,我們還很年輕。兩個月後,進了番多拉聖地,我們都長大成人了。學會了在一棵樹上吊死。但騰,如果我打輸了,希望你不要手下留情給我一個痛快的。在死神麵前,我會感謝你的,祝福你的。”
“我也一樣。如果我輸了,希望你也可以給我一個痛苦的。彌留之際,我會微笑著祝福你和柳瑩然的。雖然可以一直喜歡她下去的那個人不是我,但隻要知道她可以被一個人一直深深地喜歡下去,那我就可以含笑閉目了。好了。這次是你挑戰我,你先動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