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心一笑,不再接話,直到夜過深時,府上才漸漸安定下來,而側福晉的血亦是止住了。隻留下六七名小婢在跟前服侍守夜,其餘人等都各自歇了去。

我看了看神容有些倦怠的四福晉,道:“走吧,我倒是早想看看我那位妹妹了。”

推門進去,侍婢見來人是四福晉,稍稍拿眼瞟了瞟我,許是覺得眼生,可也沒有多話。我心中暗暗一哂,不過是半年光景,四貝勒府上已是改朝換代了……這些侍婢看著眼生,但那熟悉的守院,也是翻臉就不識得你了。

因怕妨礙側福晉休息,房中隻點了一支燭火,搖搖曳曳有些晦暗。屋中一股濃烈的藥味,我走到南苑榻前,聽四福晉輕言細語喚道:“好歹止住了血,我愣是等到這個時候才敢進來瞧瞧妹妹情況,可感覺哪裏還有不適麼?產後需得好好調補身子,我吩咐小廚房裏近日來多熬些滋補的。”

南苑的衣袂稍動了動,卻是懶了好會子才悠悠答道:“姐姐何必麻煩。您也不是不知我的心意……四爺今兒接了那帖子,沒出去吧?”

“是。四爺自妹妹開始喊陣痛起,到現在都沒離開府上半步。現下大概在裏屋逗著孩子呢,實在是喜歡得緊!”

躺在榻上的南苑嗤地一聲輕輕笑了出來,有些倦倦地道:“姐姐是個聰明人,不知道去年歲末爺回來後整日子出去麼,怎生姐姐卻是一點兒也不著急了。前頭那位走了,我們得抓緊這機會才是。”

四福晉沒有做聲,南苑斜著拉了拉被角,淡淡道:“倦了,姐姐請吧。”

“側福晉就倦得……連我來探望都不想聊幾句了麼?”

晦暗之中,那躺在榻上的身子聞言後明顯一僵,半晌後扔沒有轉眸,卻是笑道:“原是姐姐嗬……我道是誰能請得動爺的架,這麼說來,歲末那點子事倒不稀奇了。”

我微微側身,清了清嗓子道:“四福晉,我有幾句體己話想和妹妹聊聊。”

四福晉晗了頷首應聲出去了,會意地掩上門,在門外吩咐一眾侍婢無理不得隨便進來。我看著在榻上的女子,替她掖了掖被角,挨著床榻坐下來道:“妹妹的孩子,四爺喜歡得緊呢!”

“姐姐這是說哪裏話,那便不是四爺的孩子麽?”

“我原是好意來看妹妹,聞妹妹這話,竟好像是不歡迎?”

“歡迎麼……”她逐漸轉過眸來,盯著我的眼神卻似盯著刀俎下的魚肉一般,吸了一口冰涼的氣道:“姐姐可知,從你施恩讓四貝勒將我帶進府中時,我就再沒有真心歡迎過姐姐?”

我默不作聲,看著南苑那恨不能讓我死的越遠越好的表情,生生一下折斷了指甲。

“知道麼?那時大選完畢,我得知自己因姐姐的緣故能被四貝勒納入府上,不知道有多高興。當時姐姐和我說,人各有誌。可為何不論姐姐到了哪裏,良妃娘娘身邊也好,禦膳房的雜役也好,皇上身邊也好……就算是最後犯了大錯被逐出宮也好,四貝勒的心總跟著你走。”

她的眼神一閃,眼淚撲簌簌地落了下來,已不可控製地開始抽泣,“我知道姐姐不論出身或是才貌,都比南苑高了不知道多少……可南苑知道姐姐從來什麼都不缺啊,妯娌之間,誰不知你和八爺關係親篤,誰不知十四爺待你那麼不一般,誰不知九爺和你打小就是青梅竹馬……既如此,既然把南苑送到了四爺府上,為何一定要來奪走四爺的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