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數日,車馬健行。
梁城大好景象就在眼前,童謙卻怎麼也熱鬧不起來。
他正麵容憔悴,全身癱軟無力的倚靠在馬車裏。
按說這個年紀,到哪都該是生龍活虎,一副精力無限的樣子。
可此時卻如垂暮老叟一般,奄奄一息。
“師弟,還眩暈否?”
孫叔仲看他這樣子,也是頗為無奈。
為免童何擔憂,他們一行人早早便駕車上路。
啟程時童謙還好好的,自打出了瀛州府,步入楚地,行至江城時,這小子便已經嘔的不成人樣了。
待到梁城,已是丟了半條性命。
“勞師兄記掛,小弟暫且無礙……嘔……”
又是一聲幹嘔,孫叔仲替童謙拍了拍後背,將他扶下馬車,開口道:“此刻已入梁京,我需先行回宮複命,你且先在此安歇,明日一早,便帶你麵聖。”
孫叔仲說了什麼,童謙完全沒聽見。
他隻知道,雙腳落地的一刻,磨難結束了。
在酒樓小二攙扶下,童謙步履蹣跚的走進悅春樓。
眼前是一片富麗堂皇,高台之上青花玉壺點綴席間,四梁八柱整齊排掛著紅燈籠,展展屏風繡麵春水,桌桌酒客推杯換盞,好不快活。
門口台階一側,還坐著位柳眉杏眼薄紗遮麵的妙齡女子。
正雙手舞動長離之上,悠揚之聲此起彼伏,韻味漸濃,聲聲入耳。
童謙自是沒有閑情雅致來欣賞這一切。
倦意至極,此刻隻想趕快撲向臥榻軟枕,狠狠睡上一覺。
美夢成真,高榻軟枕順滑席麵,一應俱全。
童謙強撐困意,拜謝小二後,倒頭便睡。
約莫睡了兩個時辰,童謙被一陣議論聲吵醒。
惺忪睜眼,窗外天色已然見暮。
打開房門,發現他正身處三樓雅間。
聞聲望去,隻見二樓西側,一張巨大的紅色幕簾下,圍滿了人。
先前上樓時,童謙並沒有發現這些,顯然,是在他睡覺時布置的。
童謙招了招手,喚來一旁的店小二,開口問道:“這是何意?”
聞言,店小二解釋道:“小的也不清楚,這是方才掌櫃的讓放在這的,說若是有客官對出下聯,吃酒用菜,分文不取。”
“原來如此。”
童謙點了點頭,向小二致謝後,好奇走了下去。
幕簾下是一張八仙桌,桌麵上筆墨紙硯擺放整齊。
桌子左側的屏風上,內嵌著一幅山水畫,山水一側寫著半句楹聯。
【六根清淨,細數堂台青荇,酌情。】
周圍站著不少附庸風雅的文客,七嘴八舌的議論著。
“此聯似或惋惜,又或無奈,再似書以人間孤獨愁苦,但酌情二字,讓人不解。”
“嗯,甚是有理,想必是懷幼懷鄉之辭,幼小純淨,不染世俗,如今雖立於高台,卻失了當年之樂。”
“噗嗤。”
不料一聲嗤笑,引得眾人回頭注目。
隻見童謙手裏拿著桂花糕,咬了一半,另一半已經被嚼碎,呈粉末狀從他口中噴出,散落在地上。
“何人發笑?”
文客之中,一位身著白色錦袍,手握折扇的年輕男子站了出來,神情不悅道。
“抱歉抱歉,本是駐足圍觀,無奈這點心太幹,噎食而已,絕非發笑。”
見好多人看著他,童謙不想惹事,當即賠禮道。
不料白袍男子根本不買賬,打量了幾眼童謙,嫌惡道:“臭乞丐看什麼看?滾一邊去,再嗤笑出聲,別怪我等不客氣。”
此話一出,童謙秀眉微皺,收笑繃臉,平靜道:“你能有多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