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時隻是在跟千雪賭氣,想晚點出手接她回來。他一直是記掛著她的,決不允許她受半點傷害,不然他也不會在審訊當天親自趕到刑部,生怕千雪被上了刑或判了重罪。
如果當時在王府門口攔住他,告訴他千雪可能不能安全到達慶遠的人不是丁易,而是別人,他或許會心一軟,立刻派人跟著千雪過去,偏偏那人是丁易。千雪對葉孝蓀和丁易都親厚無間,偏偏對他不能敞開心懷。
高傲如他,當時衝上大腦的第一個念頭就是,他想告訴丁易和千雪,她可以念著別的男人,他也可以將她毫不放在心上……
一念成殤,從此陷進深不見底的悔恨深淵。他的驕傲與自負,隻是一把反噬的利刃,在黑暗中瘋狂嘲笑著他……
黑暗中,金琰的原本僵硬的身影像龍鍾的老朽般佝僂起來,林子峻的心一凜,生怕金琰從此一蹶不振起來,
“殿下,積壓的公務越來越多,時間一長恐不妥。”
黑暗中的身影動也未動,金琰沒有理睬。
“殿下,卑職今天遇到北崇王家的大公子了,讓他說了很多風涼話。”林子峻不依不饒,猜度著金琰的個性下了記猛藥。
“朱鶴雲?”金琰的身子終於直了直。
朱鶴雲是北崇王的嫡長子,是朱雁雲的胞兄,最是個輕浮嘴賤的人。朱雁雲拋下休書走人隻是一時負氣,但金琰的態度卻強硬到底了,這惹惱了朱家人。原本見金琰再娶的是個小門小戶的女子,朱家人譏諷之言就頗多,這下見他的王妃還是個冒牌貨,譏諷起來就更加肆無忌憚了。
黑暗中,金琰冷哼一聲,“他們家對我的事情倒是一直很上心哪!他們不是正忙著給朱雁雲找議政王女婿嗎,居然還有這閑情!”
林子峻和金琰同仇敵愾,說起北崇王家,也帶著不屑之意,
“幾個的勝算較大的州史都已過而立之年,家中早有妻室,而且嶽丈家都不是泛泛之輩,就算他們肯停妻另娶,高雲郡主也不是最佳人選。”
朱雁雲是安郡王的前妻,這可能是所有想攀附北崇王的州史們心裏最大的顧慮。這事關他們的顏麵,也事關他們與北方郡王的關係。是有幾個州史拜倒在朱雁雲的石榴裙下,這事是真,但讓他們停妻娶朱雁雲,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金琰聽出了林子峻的話外之音,“你說,他們還有更好的人選?”
林子峻在門外點了點頭,“是的,東襄王新收了一個養女,聽說樣貌傾國傾城,目前正是一些未婚州史的追逐對象,連幾個已婚的州史也動了念頭。”
“宗政柏龍在這個時候收養女!”金琰感覺宗政柏龍在這個敏感的時期收養女,分明別有用意。
“傾國傾城……”金琰的眼前出現了千雪的臉,“她叫什麼名字?”
“宗政雪。”林子峻答道。
金琰的身影沒來由得一震,手中的一串什麼東西掉在了地上,林子峻這才發現金琰的手裏原來一直握著一樣東西。
這是一顆帶鏈子的小木珠。
金琰俯身拾起小木珠,用指腹輕摩著上麵的三個字——賀千雪!宗政雪!他也不知道剛才讓他震顫的是那個“雪”字,還是那句“傾國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