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伴月,夏夜微涼,一個輕盈的身影從月下掠過,幾個起伏,毫無聲息地鑽進一處涼亭,在亭中賞月的男子似有所感,剛一轉身就被人點中穴道。
鑽進涼亭的是個身材窈窕的蒙麵女子,她名叫青衣,眉間有一點朱紅,紅色小點為她清冷的眉眼添了幾分靈動豔麗。
青衣從袖袋中取出一枚黃豆大小的藥丸塞到男子嘴裏,語氣平淡地陳述道:“此乃散功丸,一個時辰內不能動用內力,否則筋脈紊亂。”
“你是何人?”男子被點了啞穴,張嘴無聲。
這個高大俊朗的男子名叫白瑜,是萬書樓樓主,青衣喂他藥丸是考慮到他的身份,為了行事方便。
白瑜神色微斂,定定看著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女子,她輕功了得,到落霞山莊如入無人之境,武功深不可測,就連他都是最後一刻才察覺到她的存在。
白瑜有一雙繾綣多情的好眼睛,在這樣的情況下注視他人也能讓人有種被深愛的錯覺。
青衣移開眼眸,淡淡地說:“公子莫怕,我無意傷人,此番隻為取一物件。”
說完,青衣閉上雙眼,凝神感知,探查那道在黑暗中閃爍的細弱白光。
女子眉間朱砂紅豔似火,讓人晃了神。
驀地,青衣睜開眼睛,水眸發亮,帶著笑意。
素手輕移,停在男子腰間。
“找到了。”青衣輕道一聲,毫不猶豫取下男子腰間的一塊白玉吊墜,說:“三日之後,物歸原主。”說完,她轉身飛出涼亭,幾個翩躚,消失在月色裏。
白瑜看著女子鬼魅的身法,輕盈絕塵的身影,若有所思。
十五年前,他見過相似的身影,同樣是蒙著麵紗的女子踏月而去,那時他六歲,夜幕星辰下,恍以為自己見到了仙女,驚鴻一瞥,難以忘懷。
青衣沒有給白瑜解穴,白瑜直愣愣站在涼亭,直到落霞山莊的主人魏子安發現。
“白兄好雅興,賞月也不叫上小弟。”魏子安遠遠看到站在涼亭中的白瑜,搖著扇子一擺一擺地走過去,見白瑜毫無動作,察覺到不對勁,趕忙上前解了白瑜穴道。
“何人如此大膽,敢在我落霞山莊行凶?”魏子安憤怒。
白瑜理了理衣服,輕描淡寫地說道:“子安不必擔心,那女子沒有惡意。”
魏子安原本怒火中燒,聽見“女子”二字,又見白瑜神思縹緲的模樣,怒氣消了大半,揶揄道:“什麼樣的女子竟讓萬書樓主著了道?能在我落霞山莊來去自如,我倒想會會她。”
白瑜道:“此人身法輕盈,輕功了得,隻怕盜聖江海也未能及。”
“江湖中竟有如此高手?白兄可看清那女子模樣,可有線索追蹤?”
“雖萬書樓網羅江湖事,但也有不盡之處,我還無法推測出此人身份。”白瑜頓了頓,說道:“若說線索,子安可打聽一下各大藥鋪中百葉草、紫丹花的流向。”
“這是為何?”
“她喂我吃下的藥丸稱作‘散功丸’,我曾在古籍中見過,不過藥方失傳,現在無人能製,如果此藥真如她所言是散功丸,那麼隻可能是她或者與她相關的人煉製,我嚐出裏麵有這兩味藥,其它不得而知。不過這些藥材她未必在城中購置,線索……”白瑜搖了搖頭。
魏子安大驚:“她說是散功丸就是散功丸啊!你何時如此心大了?”
白瑜笑道:“若想害我,以她的身手不必如此麻煩。”
魏子安完全不放心,叫來大夫為好友診治,同時行動起來,一麵加強山莊防禦,一麵派人打聽這兩味藥材流向。
在白瑜和魏子安推測女子身份的時候,青衣已經回到山中藥廬。
青衣扶桌而坐,攤開手中白玉墜,眉間丹紅漸漸轉成白色,隱隱泛著柔和光亮。隻見白玉墜光澤大盛,一縷幽白從中脫離,飄至青衣額前,融於她眉間那點柔白。
青衣吸納了玉中的天女碎魂,白玉墜瞬間失去光澤,不複最初的清潤。
青衣淡淡看了一眼,把玉墜收起來,歎了一句:“沒了天女之魂,終是普通玉石。”
青衣給藥廬加了一層防護結界,回榻上打坐融合新吸收的碎片。
月光下,草木重重,枝影搖曳。
兩條細長的影子由遠及近,停在藥廬外伺機而動,兩雙碧綠的豎瞳在夜色下泛著寒光。
枝頭停歇的貓頭鷹“咕咕”叫了兩聲,撲起翅膀想要飛走,卻被盤踞在附近的巨蟒一口吞入腹中。
不到一刻鍾,藥廬外聚集了數十條巨蟒、毒蛇,它們弓著身子,吐著信子,“嘶嘶”之聲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