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紅藥,是一隻妖。
但是,我的身上沒有一絲的靈力和妖氣,和人類沒有任何區別。而且,我並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一隻什麼妖。
師傅從未告訴過我,我便也從未過問。
事實上,對於我來說,自己究竟是一隻什麼妖,甚至,到底是人是妖,都不重要。
從我記事起,我便與師傅生活在紅藥穀。穀裏漫山遍野開滿了紅藥,極美極美。
師傅是個淡雅素淨的女子,傾國而傾城。她是我至今見過的,最美的女子。在我的印象裏,師傅極少出穀。更多的時候,她都是在她的屋子裏,搗弄那些藥草。如果有穀外的人前來求醫,她也隻是讓她們住下,為他們療傷,痊愈後,便安排他們離開。她從不與他們多話,隻是淡淡地笑著,傾聽著他們的牢騷或怨念,然後讓我幫他們換一換藥,擦一擦傷口。
也許是我是妖的緣故,這些年我從未染過病症,所以師傅高超的醫術我並未領教過。但是那些前來求醫的人,每一個都是痊愈離開,臨行前痛哭流涕地跪謝師傅,感恩戴德。後來,一傳十,十傳百,世人都知道了紅藥穀有一位極美的神醫,她的醫術可以起死回生。但是,來到紅藥穀的人並沒有因此增多,因為,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夠找到紅藥穀的。
在我很小的時候,師傅便開始把她的醫術傳給我。她總是淡淡的,站在窗前,告訴我各種草藥的名稱和功效。陽光透過窗棱照在她的身上,那樣的她,美麗得不可方物,仿佛不是這人間的女子,而是天上高貴的神。
師傅對我極好。她總會做很多漂亮的衣服給我,多到我的櫃子快要裝不下。教我醫術的時候,就算草藥的藥效我總是記不完全,她也不會生氣,摸一摸我的臉,然後繼續耐心地教。令我驚訝的是,除了她的醫術,她也會教我一些輕功和劍法。說實話,我覺得劍這種殺氣太重的物什實在不適合出現在溫婉如水的她的手上,而且,她的輕功和劍法著實漂亮。我本以為,師傅這樣的女子,是和刀光劍影完全無關的。但是當我看見師傅左胸口處一塊深可見骨的劍傷時,我的確不知所措。後來,我也曾經問過師傅,那塊劍傷是怎麼回事,但是她並沒有告訴我,隻是依舊笑得溫婉,不言不語。
九歲那年,有一天,我忽然覺得心疼的要碎了一樣,然後眼前便一片漆黑。待我清醒後,睜開眼便看見了守在床邊的師傅,她如花的容顏看上去憔悴了許多。師傅說我昏迷了七天,卻檢查不出病症。從那以後,我再未昏倒過,於是漸漸地,也就忘了這件事。
但是我卻隱隱約約地覺得,從那天起,師傅的狀態似乎一天比一天差。
我和師傅就這樣平靜地在穀裏生活了二十年,沒有任何波瀾,師傅一心一意地把她的醫術、劍術和輕功傳授給我,偶爾治療穀外來的病患。我在穀裏的生活安穩而滿足,從未想過要做任何改變。直到三天前。
三天前的清晨,我沒有看見師傅往日在院子裏給紅藥澆水的身影,便跑到她的房裏找她。但是她的房間裏,整潔得仿佛這裏從未有人住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