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5章(2 / 3)

“你在上麵幹什麼呢?”笠辰張口問。對這從天而降的少年充滿了好奇。

“掏鳥蛋!”少年張開手給他看手中的蛋。

“哈?!”笠辰有些難以置信,這樣一個貴公子居然會去做掏鳥蛋這種粗魯的勾當,和外麵的野孩子那麼像,笠辰有些懷疑自己對他身份的認定了。

“你沒掏過鳥蛋嗎?”少年瞥著眼有些看不起他。

“沒有。”

“那這上麵還有個鳥窩,給你掏好了。”

少年不由分說將他拉過來就往樹上推。笠辰又急又窘,上樹掏鳥蛋這樣的事情如果給母親知道了那還不得讓他跪祠堂才怪,可是少年不停催促他他又不好意思說自己怕母親,隻得硬了頭皮往上爬。

好在少年在下麵指揮他手腳該放哪裏,身體該向何處移動,雖然上樹的過程緊張驚險他還是汗流滿麵地爬到了鳥窩下,當他伸出手去摸到鳥窩中那圓圓的蛋時高興得忍不住尖叫起來。

“別亂叫!”少年在樹下喊,“拿到了就下來,小心別把蛋弄破了。”

笠辰小心翼翼地順原路爬下,一到地麵就興奮地舉著那蛋對少年叫:“看啊,這是我掏的鳥蛋,是我耶!”

“是就是吧,大驚小怪。”少年白了他一眼掉頭向前走去。

“哥哥你去哪裏啊?”笠辰急忙跟上,掏鳥蛋帶來的成就感使他現在對這少年萬分崇拜,他可不想讓他就這樣走了。

“當然是去好玩的地方。”

“帶我一起去好嗎?”

“你想來就來吧。”

二人沿著禦水河走了一段,過了座橋,又沿河走了段然後繞進巷子中,笠辰從來沒走過這麼遠的路眼看著路徑越走越荒涼,忍不住悄悄問:“還有多遠啊?”

“嫌遠就不要跟來好了。”少年頭也不回地說。

笠辰討了個沒趣便不再說話。

最後兩人走到了一個小院子裏,笠辰從來沒想到皇宮裏還有這麼小的院子,想來必是宮女太監們的寢室。一陣陰深深的冷風從院中吹出來令他結結實實地打了個寒噤,一時間不知道應不應該進去。正遲疑間少年已經走到房中去了,笠辰隻好跟上。

房中比較昏暗,笠辰隻看見窗前坐了個美麗的婦人在做針線,少年走過去叫了聲:“母親。”

婦人聽見聲音抬頭看見少年後激動地站起來叫:“孩兒!”

原來哥哥叫襲遠,笠辰暗暗琢磨著,這女子是他的母親,既然住在皇宮裏想必也是個妃子什麼的,隻是她住的地方比起姐姐來就差太多了。看著二人又開始相擁抹淚笠辰不由暗翻白眼,怎麼今天到處是抹眼淚的,哥哥說是帶我到好玩的地方結果是來看他母親啊,這有什麼好玩的。

哭了一陣那女子才發現房中另有他人,問:“這孩子是誰?”

“他是笠貴妃的弟弟,進宮來看望貴妃娘娘的。”少年話一出口那女子臉色頓時煞白。

笠辰不禁驚歎:“我沒有說出我的名字哥哥怎麼知道我是笠貴妃的弟弟?”

“你們笠家的孩子個個美豔動人,我一看就知道你是誰。”少年似乎是在讚美他,雖然那表情看來冷冷地有點嚇人可笠辰還是漲紅了臉。

少年把袖中藏的鳥蛋拿給了婦人:“母親,我掏了幾個鳥蛋,你拿去吃吧。”

婦人垂淚收下,笠辰好生羨慕婦人這般縱容少年掏鳥蛋,訕訕地說:“原來伯母喜歡吃鳥蛋啊。”

“不是喜歡吃鳥蛋啊,是有人把菜蔬都拿走了,我母親不得不吃鳥蛋……”

“啊,是誰這麼壞!”

“就是——”

婦人突然一拉少年:“傻孩子胡說什麼呢,和笠公子去玩吧,隻要孩兒你過得好母親比什麼都高興!”

少年不吭聲了,婦人翻箱倒櫃找出了幾塊糖拿給笠辰吃。完了少年就帶上笠辰到院中去擺弄一些弓箭長刀。笠辰自小隻讀詩書哪裏見過這些玩意,聽少年說常常用這些弓箭去禁苑打獵,聽得笠辰那個心癢啊恨不得馬上就隨這少年去到禁苑一顯身手。可是想到母親一定不會準許自己去參加這麼暴力的遊戲不由得黯然不語。

少年還道他不喜歡打獵,說:“你不喜歡的話我們去玩點別的。”

“不是啊,我很喜歡打獵啊,隻是我母親一定不讓我去。”笠辰沮喪不已,“如果皇上恩準我可以去打獵就好了那樣母親想反對也不行。”

“那容易啊,明天我就到府上去求令堂準許我帶你去禁苑,她知道我是皇子一定不會為難我。”

“真的嗎!”笠辰大喜過望,“你說話要算數哦。”

“當然了。”

二人又高高興興玩了一會少年怕笠辰母親找不到他著急就帶著笠辰離開了小院。

回去的路上少年說:“現在貴妃娘娘馬上要生孩子了如果生的是個小皇子說不定會被冊立為皇後,那時候你們全家什麼時候想進宮都可以,我們就可以常常在一起玩了。”

“是真的嗎?”笠辰俞加歡喜,“那我天天來找你去打獵。”

“你說要是人人都可以隨便進宮來看你姐姐那最高興最想來的是誰?”

“那當然是表哥咯。”笠辰一絲防備之心都沒有,“表哥以前和姐姐是定過親的,他們兩個可好著呢,我去他那裏看見他為姐姐畫了像掛在書房天天看,後來姐姐進了宮他還大病了一場,那畫也收了起來,如果人人都可以進宮那他一定會來看姐姐的。”

“是嗎!”少年突然咯咯地笑起來,“那他現在成親了嗎?”

“沒有,任誰家的姑娘來說親他都一口回絕,我姨媽為這事情煩惱得很呢。”

“要解決這事很容易啊。”少年掏出了一枚玉佩神秘地對他說:“這個玉佩是番邦進貢來的神器,回到家你就把它放在你表哥的枕頭中他就會漸漸地忘記你姐姐的事情,這樣他就會喜歡上別的女子了。”

笠辰將信將疑地接過玉佩,反複觀看了半天也沒發現有什麼特殊之處。少年接著警告他:“但是這件神器不能讓你表哥知道,他要知道了就不靈驗了。你得偷偷地放進去,不要讓任何人看見,明白嗎?”

笠辰見他神色莊重急忙點頭答應。少年微笑著說:“如果你辦好這件事情明天我們去打獵的時候說不定就可以看見你表哥已經在哭著求你姨媽給他找個老婆了。”

笠辰哈哈笑著一邊和少年打趣一邊走向姐姐的宮邸。去時那麼長的路回來卻不一會就到了。少年對笠辰說:“你去吧,記得我們說的話,放好神器,明天我就到你家去接你打獵。”

“知道了,”笠辰開心地笑:“哥哥你明天一定要來哦!”

少年向他招招手轉身走了。

回去後笠辰果然跑到表哥家偷偷放好了玉佩,那天晚上他開心地對著掏來的鳥蛋瞧了又瞧,摸了又摸,想到次日就要第一次去打獵激動得怎麼也睡不著。最後在丫鬟的逼迫下才將鳥蛋在枕邊放了睡下。“明天就可以和哥哥去打獵了……”睡著前他還這樣想著。

半夜笠辰突然被驚醒過來。他聽見院子裏很吵雜的呼喝聲,女人的哭叫聲,雜亂的腳步聲和器皿的碎裂聲。是發生什麼事情了!他驚慌地坐起來大叫丫鬟的名字,可是房門打開了進來的卻是一群手執火把的差人。

“這裏有個小崽子!”

有人一把將他拖出被窩,不容分說丟出門去。笠辰看見院中擠滿了自己的家人,那廊前站滿了手拿火把的士兵,不少人進進出出在翻找著什麼。天上下著雨,家人們衣不遮體地蜷縮在一起哭泣著,哀求著,他不理解:這是怎麼了?難道他們不知道這裏是貴妃娘娘的娘家嗎?為什麼還敢這樣對待他們?

“你們在幹什麼!”他不禁憤怒地叫喊。

“臭小子,死到臨頭還敢囂張,看我不收拾你。”一個軍人揮手就是一耳光,打得他兩眼直冒金光。“平日裏給你們這些皇親國戚威風慣了今日犯到我的手中先叫你脫層皮再說。”那人邊說邊動手施暴,可憐笠辰從小嬌生慣養哪裏受過這樣的苦楚,沒幾下就痛得昏了過去。

等他醒過來時已經身處監牢中了,因為淋了雨又挨打,他常常處於半昏迷狀態,盡管昏迷著耳邊也依然能聽到家人的哭泣聲。然而那哭聲漸漸越來越少,越來越小,最終消失得無影無蹤,似乎偌大個監牢關押的就隻有自己一個人,即使在昏睡中他也無法排遣那無邊的寂寞。

他不知道已經在監牢中呆了多久,好像時間都停止了一樣,隻是有時候感覺悶熱,有時候感覺寒冷,也許已經過了好幾年了吧,他發現自己的頭發都長長了。

一日,牢頭突然走過來叫:“新皇登基,大赦天下,汝等作奸犯科者一律免罪釋放,以顯我皇恩浩蕩,出去吧,以後好好過日子!”

就這樣笠辰回到了太陽底下,然而家人一個也沒有了,他打聽的結果是笠家被抄,笠妃被廢,至於為什麼,隻有天知道!

沒有了家人的笠辰現在什麼也不是,連謀生都沒有辦法,他也曾經想去幫工做活,但人家看見他那瘦小的身體就連轟帶趕地把他打出門去,想當個和尚混口飯吃也被以僧滿為患為由勸下山去。除了做個蓬頭垢麵的小乞丐外他什麼也做不了。乞丐的夏季,日子還是很好過的。笠辰常常在傍晚時分到西郊的禁苑旁找到長亭處睡覺,有時候他能聽見禁苑裏的麋鹿發出的叫聲,打獵發出的號角聲,連馬蹄聲有時候都能聽見。

他總能從那些聲音中產生一些聯想,然後就是悵悵地歎氣。

這一天,笠辰又來到禁苑外睡覺了,不知道是他來早了些還是打獵的走晚了長亭外傳來了得得的馬蹄聲。他抬起頭來看見遠處幾騎輕騎向著這邊跑過來,馬上的人風姿翩翩,非富即貴的樣子。

笠辰瞥了一眼後繼續睡覺。那幾匹馬跑到亭前止住了腳步,他聽見馬上的人正在下馬。其中一個人問:“要不要把那小子趕走?”

“由他去吧,一個小乞丐你還怕他會吃了我?你們去把獵物處理下。”一個老大模樣的人回答著走到亭中。

笠辰偷偷望去,想看看那老大是什麼樣子,這一看隻驚得他撲通一聲摔下地來——那人身材挺拔相貌俊朗,微微含笑的神情下掩飾不了天生的貴氣和威嚴。隻一眼,笠辰就認出他正是當年在皇宮裏和自己約好要一起去打獵的那位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