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底是無用的,盡管以前他打架鬥狠,撒謊騙人,為了生存他什麼都做過,他帶著雷蒙一路顛簸到了梧桐鎮,吃過了很多苦。
所有的一切都過來了,他曾以為,甚至是自己都覺得有些小小的了不起。可是今天他覺得自己隻不過仍然是這般渺小,在有些事情麵前,他仍然無能無力。
他所想保護的人也不過如斯,雷蒙為了替他頂罪被抓走了,沈默也出了車禍。沈瑤連日傷心,可是他嘴苯,連安慰她的話也不知道怎樣說好。
從沒有哪一刻,有現在的這般無用。
握著窗子的手緊了緊,指甲刮得窗框沙沙聲如細雨。
他正懊惱到不行,卻瞥見窗戶下,停著一輛黑色的轎車,有個人影靜靜的靠在上麵盯著醫院看,隻是她似乎不打算進去,隻是隔著人流看著。
他感到疑惑,微微的探頭看了看,適過一陣風起,將隔的近的一枝樹椏吹起,才看的清楚,是蘇瑤,那個塗著紅色指甲油的女生。他對她的印象很不好,甚至乎懷疑雷蒙的事情與她脫不了幹係,他也曾暗暗的調查過,可是無從查起。
她穿著件白色的外套,手插在口袋裏靜靜的凝望,她本就染得黃黃的頭發在陽光下更加耀眼。
她似乎來了很久,微風吹拂著她的發,身後一樹桃花正綻開新蕊,她安靜的很,不像平時那樣嘻嘻笑笑的,連眉眼都鍍上了層金黃。
少有的安靜時刻。
他想了想,決定下去看看。他的心裏還是有不好的兆頭,難道這次的事情也和她有牽聯。
他看了看沈瑤,她還是沒動,不知道在想什麼。他略思索,就急急的走了出去。他帶上門,還特意到護士台叮囑一番:“裏麵的人都在休息不要讓任何人打擾。”護士答應好,他才安心的跑下樓。
今天醫院的人頗多,他快跑著,生怕她離開了。好不容易才走出來,老遠就看到了她還在那裏,離得近些看的更加清楚,確實是她。她斜靠在車上,隔著老遠細細的打量醫院的門口,眼睛盯著人流,沉思發呆。
他停了下,她似乎看到他了,一雙眼睛移過來盯著他看,也沒打算走的意思。突然她竟然嗬的笑了,如身後的桃花一樣漂亮。
她今天一張幹淨的臉,竟有些和沈瑤一樣的脫俗感。
想了想他還是慢步過去了。
她似乎知道蕭然找她有事情,她開口就問:“是不是有事情問我。”他頓了一下,被人看穿心事終究不是太讓人愉快。
他準備問他的話突然不知道怎樣開口。
倒是她笑著說:“沒事你從來都不和我說話,也不會來找我的,說吧,什麼事。”她盯著蕭然,竟有些無奈感。
蕭然被看的有些燥,於是脫口就問:“沈默的事情是不是和你有關。”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雖說是他自己心裏這般的想,但是沒憑沒據,也不好找人家對質。
她聽的愣了,過了好一會,才明白過來。撲呲一下笑了出來,她捂著肚子竟覺得是個好笑的笑話,好半天才正聲問:“沈默的什麼事情怎麼會和我有關啊,你真是愛說笑話。”
他見她笑成這樣,心裏囤積的怒火,本就難受,竟有些爆發出來。
“你自己心裏明白。”接著他說出了當初自己在學校裏偷聽的話,一字一句細細的說給她聽。
他觀察著她的反應,果然聽著蕭然說出了這些,她本來的臉忽然閃過一絲異色。
不過轉瞬恢複了平靜。
“你說的誰能證明,誰能證明,就算當初是我做的又怎麼樣,事情已經過去了這麼久,死無對證。”
她迫切想要擺脫這個罪名。蕭然聽她的話竟有些暗暗的承認,看來心裏的猜測的確不假。他知道此刻撕破臉肯定不行,還有好多事情勢必還要從她嘴裏才能得知。
他輕聲:“你不承認也沒事。我也隻是問問。”
當下也不想和她多說,轉身便準備走。
她突然在後麵喊他:“你遲早還是會回來找我的。”蕭然也不搭理,隻是想趕快的離她遠些。
她一直看著他消失在醫院門口,強裝的臉忽然攤了下來,她想隱瞞的事情終究破了道裂縫,
她看著那古樸的高樓,笑了,陽光從樓頂傾瀉,落滿一地地碎金。
“媽媽,你相信我。”
她篤定的說道,身後的一樹桃花,開在這滿滿的春日裏,像她的笑容一般。轉瞬,和煦的風,終究是新開的花,竟經不起這樣輕柔的風的觸摸,碎成一瓣瓣的,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