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跑到那個陽台上,手扶著那鏽跡斑斑的欄杆,外麵薄暮的黃昏黃燦燦的一片,遠處的地平線上太陽慢慢的下移, 一天似乎又要結束了。
她第一次這樣認真的看著夕陽西下,那太陽一寸寸的淹沒,餘輝灑滿了小小的陽台,小時候母親教過他一句話:“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現在想想真的是這樣。
小默怎麼可能會腎髒衰竭,不會的,他難道會走上和媽媽一樣的路。
當年媽媽因為心髒衰竭,吃了很多苦,化療,吃藥把她折磨的都不像人,想到這裏她再難抑製的住,剛枯竭的淚又湧了出來,餘輝極暖,落下的淚也覺得滾燙。
她伏下來,手擦過堅硬的牆,破了皮,也不覺得疼。
細小的血珠往外沁,宛如一朵朵綻開在手背上的細小紅花。
蕭然追來,靜靜的停在了她的跟前,他的影子都快要淹沒他,他不知道該怎樣安慰她了,如果說剛才,那是因為他自己還有些相信,可是剛剛在場,他也聽的一清二楚,“腎髒衰竭”誰都知道那是個什麼情況,況且在場的醫生一臉凝重,可想而知。
他又想起了夏日,他站在梧桐樹下淺笑,那陣陣銀鈴的笑聲,穿透過時光,靜靜的在他耳邊回響,那樣好的笑容從此就真的再也看不到了嗎?
心底莫名的難過,隻是強忍著不落下淚。
沈瑤似乎覺察到了他,她猛地站起拉著蕭然的手,眼淚仍在縱橫,爬滿一臉,那淚還滴在他的手上,溫暖癢癢的,在心底驚下一片漣漪。
“他們騙我的對吧,怎麼可能,一定是撒謊的,”她突然質問著蕭然,口氣森冷如冰,眸子裏渙然無神。
他不知道該怎樣回答,隻得任他拉著不動彈。出了這種事情最傷心的莫過於她,這一切他都明白。
她見他不說話,加重了力氣,手指甲甚至掐入了他的肉裏,她在問他“是不是撒謊的,你說啊,是不是,他們騙我的對嗎?”
隻是這次,她說的斷斷續續,像是每一個字都用了她最大的力氣。蕭然注視著她的眸子,少女的眼睛渾然無光,像是破了個大洞,隻有眼淚從裏麵嘩嘩的流出來。
他該怎樣說,說:“是騙她的。”那不是對她更大的欺騙嗎。
夕陽隻剩下了半點邊,戀戀不舍的被拉了下去,天際暗黑色上移,醫院的樓裏也驟然開起了燈。
小陽台上驟然亮了,那燈似乎年久失修,一直閃了幾次才勉強的亮著。
燈下,他剛幫她拭過的臉又淚跡斑斑,她見他久久不回答,又在問了一遍,隻是拉著他的手突然鬆了,口氣也聽不出方才的逼問,倒漸漸的有些懇求。
蕭然再難看到她這個樣子,又一次緊緊的將她擁在懷裏,除了這個,他給不了他別的了。
他輕聲若雨,在她耳邊說話:“累了把,累了就好好休息會,沒事的啊。”他像是哄小孩子一樣,慢慢的哄著他,沈瑤沒在掙紮,任由著他抱著,他的懷裏有股重重的迷迭香,撫著她的鼻口。燈光層層的,刺得眼前眼花繚亂,她隻覺得疲憊感襲來,她重重的在蕭然肩頭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