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笑,忙心裏笑道:“自己真是,這個時候還開玩笑的。”他靜靜神,抬頭看了眼窗外,大好大好的陽光,像極了那個夏日。冬日的陽光不像夏天那樣焦灼,倒像是位溫婉的婦人。暖暖的,是午後手裏捧著的一杯熱咖啡,淺淺的暖,直直的能透到心底一般。天空澄澈的像是一眼就能過濾掉心底的一切,映著他黑如墨般的眸子。他推開窗戶,便看到男孩子站在高大堅挺的梧桐樹下,陽光碎成一瓣瓣的。他逗著一隻小狗。那小狗雪白的伸著粉色的小舌頭舔他,男孩子的笑聲像是銀鈴一樣,歡快活潑的像是精靈。這幅畫麵一直讓蕭然很多年後都記憶深刻,融入骨血。

正想著,有人拍他,是沈瑤,她遞過來一杯水,問道:“想什麼呢。”她順勢坐了下來。兩個人靠著沈默的躺椅坐下,大格子的玻璃窗倒映著外麵稀疏淺淡的陽光,歡快輕揚的蹦跳著落在兩人腳邊,映出一片好看的弧形輪廓。沈瑤剛洗好碗,身上有股淡淡的洗滌劑的味道,清新的檸檬味,像極了女孩子的清冷美麗。直直的竄入他的鼻隙,他猛地吸吸鼻子,輕啜口水。剛想說話,沈瑤卻先說了。

“會好的,一定會好的。我相信。”她抓著水杯,看著窗戶外麵,像是在安慰他,又像是在給自己安心。她輕啜口水,這麼多年,白開水一直讓他覺得安心和平靜。她還記得媽媽和他說過的,“做人就要像這白水一樣,幹淨純澈,簡簡單單。複雜了痛苦的就隻有自己,你們看看你們的爸爸就知道了。”媽媽說的哀歎和惋惜。

她雖然一直驕傲,可是從未忘記媽媽說過的,做個好人。

“謝謝你,謝謝。”她頭抵在膝蓋上,說的輕快又緩慢,像是醞釀了好久才有勇氣說一樣。蕭然一愣,握著杯子的手頓時緊了緊,杯子裏的水來回搖晃,如同他的心底,翻江倒海的亂。他想說的話咕嚕都回了心底,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從來不敢有朋友,因為怕過於的依賴會變成日後的傷害,可是一切似乎早在他到了梧桐鎮就改變了,沈默和沈瑤,讓他覺得珍惜和感動。

他不說話,隻有笑笑。沈瑤抬頭看他,碎金子般的日光,男孩子瘦削的麵孔,溢滿了金色的溫暖光澤。他的眉毛很好看,這才發現,細長濃密的眉毛,一笑起來像是春日綻放的滿樹桃花,好看裏雜著滿滿的英氣。

“你一直笑幹嘛,”沈瑤放下杯子,問道。她撥撥頭發,讓它垂下來蓋著耳朵,耳根紅的她說話都有些不順暢。蕭然搖頭,“不知道,但就是想笑。”過一會才停下來,他才慢慢的說:“也許是感動吧,讓我覺得自己有多幸運。”他一側頭,滴溜溜的注視著沈瑤的眼孔,沈瑤幹笑著:“這是真話?”蕭然點點頭,重重的答道:“當然。”沈瑤忽的凝神,忙說道:“好吧,我相信你,相信。”

停了一會,兩個人良久無話。還是蕭然忍不住靜默,他問:“快到過年了哦。”沈瑤答應著“嗯。快了,快了。”

“今年過年來我們家吧,往年都是我和小默兩個人,今年加你一個,反正你在這裏也沒親人。”她說的小心謹慎,怕自己一不小心讓蕭然難過。蕭然幹脆的答:“好啊,好啊。”其實他最害怕的就是過年,年節時分家家戶戶的熱鬧氣氛總是讓他覺得孤單,5歲以前他是不怕的,因為有奶奶,奶奶總是會給他準備很多好吃的。可是和奶奶失散以後,他特別怕,熙熙攘攘的人群總是讓他記起自己離家和奶奶失散好多年了。

沈瑤是多多少少知道些情況的,所以說話特別小心,她自己也懂和親人分別是什麼樣的不舍和無奈。她是欣賞蕭然的,一直都是,他自由來去,有著她不能擁有,一直渴望的自由。自從媽媽去世以後,她就想著帶著沈默離開這裏,去到任何的一個地方都是好的。

他們說著話,沒有注意到沈默醒了,沈瑤和蕭然的對話他靜靜的都被他聽在了耳裏。他是高興的,他一直希望蕭然有一天可以站在沈瑤的身邊,他一直覺得蕭然和姐姐是最般配的。姐姐辛苦了好久,他是多麼希望姐姐有一天可以知足,安心,不再什麼事情都擋在自己前頭,他多麼希望姐姐不那麼勇敢,多麼希望姐姐有一天可以和所有平凡的女孩子一樣,安心幸福。在不用這般累,這般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