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您給我一點時間讓我和他談談,我會和你們走的。”鄰近的路燈燈光透過樹縫和雪層照過來,將雷蒙的周身都裹在了暖色的光裏,雷蒙的表情輕鬆自然,沉穩,倒不像是在懇求。他的頭低的很低,都能嗅到雪的味道,有雪沫子碰到了額頭,冰涼涼的。這是他最後一次賭,他不知道會不會贏了。很長一段時間裏的安靜,靜默到了極點,人群裏也沒有人說話,都在盯著場上兩個男孩子,一個直勾勾的站著,一個跪在雪裏,漫天的星子也像是觀眾一樣,越發亮的驚人,耀眼閃亮。後來還是沈默先打破了沉靜,他喊道,“警察叔叔,你就給他點時間把,求求你了,”緊接著響起了兩個人,三個人,四個人,漸漸的多了起來,人群裏呐喊聲連成一片。為首的警察看了看,低頭和旁邊的同誌商量,這時候張叔衝出來他高喊著那個警察的名字,警察抬頭一看竟然笑了,示意著手下放他進來。張叔掃了眼雷蒙,他低下頭和警察套近乎。

原來鎮上的警隊經常去他的餐館裏吃飯,混的比較熟。張叔人很好和為首的張警官很熟悉。四年前張叔曾經救過張警官的妻子,那是鎮上發生的最大一次火災,張警官的太太也在那場火裏,幸好被張叔救了出來,但遺憾的是火災的恐懼導致了心病,最後還是去世了,從那以後張警官經常來張叔的店裏坐坐,兩個人在一起喝酒,閑聊,酒精和午後慵懶的陽光總能拂去很多傷痕。況且兩人剛好一個姓,被他經常調侃說上輩子肯定是本家的。張叔輕聲說“老張,通融下,這孩子是我店裏的,為人很好,雖然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但你務必答應他給他點時間。”張叔勤懇的握他的手,希望他能通融通融。張警官不是鐵石心腸的人,他也不敢相信這麼年輕的孩子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大好年華。他自己也有兒子,何嚐不感同身受的明白,況且和老張的關係,他在局裏倒還能說的上幾句話,晚些回去應該也沒事情的。他想了想也回握了張叔的手,才轉身吩咐幾個手下替雷蒙解掉手銬,隨他一起去。

解掉手銬,手麻的厲害。他走過去叫蕭然跟他走,蕭然像是如夢初醒,他甚至有些懷疑是一場夢。人群裏自動的分開一條路,兩個持槍的警員跟著雷蒙走,到了半途雷蒙再一次回頭喊他,“走啊。”蕭然才動了動,他緊跟著追了上去。他們一個在前,一個在後,漸漸的離開了喧鬧和燈光,轉到了一處暗暗的角落,那裏隻有一盞明黃的路燈,路燈上還生了鏽,看上去有不少年頭了,路燈下都是一層層的厚雪,上麵有好多鳥的腳印,小小的竹葉形,兩個警察離著一些距離,一前一後的端著槍站在那兒。

雷蒙來回的看了看,最後他‘嘩’的靠在了燈柱子上,腳踢著雪,蕭然就這樣的看著他,雷蒙像是沒什麼事一樣,張開牙齒的對他笑,蕭然頓了頓,猛地衝上去抵住他的脖子,口氣生冷堅硬像是要殺了他。

“你到底想幹什麼,你以為我稀罕你這樣做。”蕭然的手肘抵著他的脖子,他從來沒有這樣生氣過,即使小時候在怎樣被欺負都沒有過這樣的怒氣。雷蒙又笑了,他低低的說,“你要是不想在因為一個故意傷害罪拘留,你就動手。”

“你,,,,,蕭然無奈隻有放了,雷蒙幹咳了幾聲,他掩掩嘴,才說道“不這樣做,怎樣做,你去坐牢,坐一輩子,你不想見你奶奶了,不想和沈默沈瑤在一起了,不想實現你的理想,你的願望了。我知道你肯定覺得我這樣做挺傻的,可是不這樣怎麼辦,難道要我親眼看你坐牢。蕭然我和你不同,你有家,有奶奶,雖然你不記得回家的路了,但我想有一天你一定會想起來的。我不同,我沒有家,我從小就是孤兒沒人要,是個野孩子,如果不是遇見你,我肯定早就已經餓死了,你一直照顧我。其實吧,我是很羨慕你的,你有才華,有理想什麼都比我好,如果你去坐牢了,那我沒你的照顧,早晚也得歇菜的。”路燈柔和的光忽的閃了一下,停了,忽然就變得黑漆漆的,隻有星子的微光靜靜的投下來,蕭然看不清楚雷蒙的樣子,隻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還是靠在那裏。

“其實我也挺想看著你到老,看著你娶妻生子直到老去,我不想看你坐牢,因為這個而耽誤一生。我沒關係的,真的沒關係的,蕭然就算我求求你了,我聽了你這麼多年的話,受了你這麼久的照顧,就讓我為你做點事情吧。”黑暗裏有窸窣窸窣的聲音,像是遠處樹上的雪又掉了下來,落在地上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