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正說著,房門被推開了,是沈瑤,她拎著個白色的保溫桶,門外的陽光包裹住她,小小的白色保溫桶溫潤如玉。她走近窗戶,拉開窗簾,絲緞般的簾子,輕輕一扯就拉過來了,窗戶外麵滿滿的一大片陽光傾灑進來,鋪到了床前。沈瑤把保溫桶輕輕放在案頭,扭開蓋子,淡淡的清香像是小時候奶奶做過的飯菜味道,清香溫暖,讓他一直在記憶裏回味了好久。沈瑤花了好長時間慢慢的熬,把每粒米都煮的爛透又有味道,因為考慮到蕭然失血過多,她還特意向王奶奶要了好幾顆紅棗,香甜又能補氣血,算是自己的補償。她是錯怪蕭然了吧,早晨拉開門才發現蕭然昏倒在病房門口,他流了好多血,把頭上的繃帶都染透了,半邊臉蒼白的像是冬日的白雪,絲毫沒有生氣。她害怕了,從小就怕血,那種腥厚又濃重的紅色液體,總能讓她膽顫。她大聲呼救,值班的護士和醫生才火急火燎的趕來把他送回了病房,後來沈默醒過來告訴他整件事情的經過,她才感覺是自己到底是錯怪他了。雖然沈默的確是和他在一起受的傷,可是沈默是沈默,回去好好和沈默談談讓他注意一點,但是昨晚的口氣到底是重了一些,也沒問清楚就給人眼色。
她用勺子輕輕的來回攪動,熱氣噴薄而出,拂在臉上,有些濕濕的水氣黏在鼻翼。遞了過去,沈默忙跳起來伸著手要接,邊嚷著“我來,我來”。沈瑤輕輕的打下他的手,自己走了過去,她半坐在床邊,輕輕的舀一勺送到他的嘴邊,紅色的大紅棗裹著白色的米粒,香噴噴的樣子。
“我熬得,你嚐嚐看,”沈瑤持著勺子,粥被陽光團成好看的金色,蕭然想起了小時候生病,奶奶也是這樣坐在床邊喂他東西,一勺勺的,每勺子都幫他吹涼了,在給他吃。屋子裏溫暖的白熾燈光總是將奶奶的樣子攏起來,每次他吃的累了,困了就倒在奶奶的懷裏,奶奶的懷抱總是有著淡淡的洗衣粉的味道和河水的沁香。近似檸檬的清香一點點的漫過咽喉,胃裏有什麼東西直衝上來,衝入眼角。他張口就含住了湯匙,白玉質的湯匙有種溫熱的熱量,混雜著紅棗的甘甜,在舌尖上散開。熱量順著食道滑下,粥不是很燙,但是到了胃裏卻燙的他想要流眼淚,這是除了奶奶,第一次有人肯喂他吃東西,粥的味道真的像極了小時候奶奶熬得,溫暖好吃。沈默忽然把頭湊過來,笑嘻嘻的說“怎樣,我老姐做的粥好吃吧。”他的頭上還纏著小塊紗布,臉上也是一塊塊的傷疤,笑容牽動著傷口,讓他格外滑稽。
“是啊,怎麼會不好吃,好吃。”蕭然也笑了,雖然弄得傷口隱隱作痛,但是他真的高興,真的。
沈默覺得無聊,他倒在沙發上躺著,兩隻腳翹起來蕩啊蕩的,嘴裏還哼著歌,軟軟的沙發陷在裏麵,像隻貓咪,沈瑤轉過身去說他,
“沈小默,你頭好了啊,去隔壁好好休息行嗎?讓你老姐少操些心啊。”沈瑤埋怨的看了看他,頭上傷都這樣了,還整天笑嘻嘻的跟什麼一樣。自己接到醫院的電話,幾乎是逃課般從教室衝了出來,她從來都沒有這樣慌亂過,恐懼和絕望像是蜜織的網將他緊緊纏著,她逃不掉也跑不了,隻能任由網將她套的牢固,套的窒息。她看到沈默的時候,沈默的整張臉都被血糊成一片了,她幾乎是撐著走到沈默麵前的,她瘋狂的替他擦拭臉上的血,因為已經一段時間,血凝成了塊狀,結成了小小的血痂,那些血痂像是碎雪一樣,被手一擦,就紛紛揚揚的落下,落了她整手。好在醫生告訴她沒什麼大事情,隻是失血過多,好好調養調養就好了。她終於軟了下來倒在沈默身邊,大口大口的舒氣,總算是放心了。
人生其實就是一場賭局,不知道何時就滿盤皆輸。能夠在自己有限的時間裏,能贏幾次就幾次。大概就是沈瑤的心境把。
沈默翻過身,收起腳縮在沙發裏,抬起頭說:“那我就在這裏休息休息好吧。”他縮回身子卷縮在沙發裏,閉上眼睛。蕭然嗬嗬的一笑,沈瑤也忍不住的笑了一下,距離的如此近,蕭然從來也沒有這麼近的看到過沈瑤的笑容,像是暖春的融雪,蕭然一刹那看的呆了,等回過神沈瑤已經在收拾保溫桶了,她出去的時候還特意拿了條小毯子給沈默蓋上,替他蓋好,叮囑他好好休息別亂跑,回頭也輕聲和蕭然說聲“再見”才拎著保溫桶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