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轉身用粉筆在黑板上寫下了一些列考試的要求,整齊有力的粉筆字,蕭然很少看到有人寫粉筆字寫的有如此傳神過,老師寫完擋擋手,白色的粉末在陽光裏輕輕的飛起來。
“這次考試沒有時間限製,也沒有題目,但隻有一個條件,必須畫這間屋子裏的東西,其他的就沒什麼特別的要求,自由發揮即可。”老師說完就停了下來,他的手裏不知道何時拿起了一本雜誌,坐在凳子上,看了起來,完全不顧下麵的小聲議論。蕭然頓了頓,隨即笑了笑,這個考試到還挺有趣的,不愧是梧桐一中的入門考試。“必須畫這間屋子裏的東西。”他小聲的呢喃,隨後環顧了下整間教室,不過是在簡單不過的一間教室,沒什麼特別的地方。靠著講台的窗戶那裏,有一盆開的燦爛的花朵,柔碎的陽光照進來,細長的穗子,彎成一串一串的枝條,細細的垂下來,枝椏上開著一列列細小的嫩黃色花朵,花朵細小的簇擁著,熱烈又好看。教室裏不知道何時安靜了下來,隻有輕輕的調色聲音,炭筆沙沙的在白紙上響起。蕭然盯著那盆花看了良久,他挺驚訝的在梧桐鎮這裏還能再次看到這種花,熱烈美好的樣子衝擊著他的腦海,隔的這麼遠他仿佛能清楚的聞到那種細微的清香。聞久了,那種氣味仿佛浸透骨髓。香氣細碎的讓他想起了家鄉,那裏背靠著大山,有著最美的風景和寧靜。每年春末,田間地頭上總是一畦畦的這樣的花,從地裏鑽出來,他總是跟在奶奶身後,挖薑,奶奶蒼老的手總是喜歡從葉叢裏掏出來,手上握著長串的這樣的花朵,細小,但是卻總能染得手上也是很難洗掉的香氣。陽光漸漸從講台那裏移過來,一寸寸的慢慢挪過來,直到鋪到蕭然的腳邊蕭然才回過神,他打算畫那盆花。
調色沒什麼難,一會就完成了,他把調好的油墨端起來,油墨是深綠色的,和別人花花綠綠的比起來顯得單調的多。他細心的用刷子輕輕的把油墨塗到白紙上。四寸的白紙,費了好大的功夫才塗滿,剛塗上去,油墨像是水一般就滲了進去,接著他向同學借了瓶礦泉水,他輕含一口,用力的噴灑在白紙上。動靜驚到了同學,他們都詫異的往這邊看,蕭然連忙擺擺手示意沒事,等一切弄完,他才又接著調色,這次卻用了很多的鮮豔的顏色,五彩的雜糅在一起,像是京劇的臉譜一樣。弄好後他才慢慢的開始畫起來,細長的炭筆勾勒線條,蕭然畫起畫格外入神,臉上的神情專注而又仔細,以至於同學幾乎都完成了,他還在畫。他坐在窗子前麵,背挺得很直。臉靠的很近,手不停的在紙上上上下下,炭筆蠟筆也不停的在手裏輪流的換,嫻熟而慣練。他坐在窗口,映著清晨的陽光,鼻尖已微微冒汗,他神情專注,彷如無人,隻有風輕輕的吹起他的發,少年明亮的眼孔一刻竟比那朝陽還要動人。那個女孩子一直掩在畫架後麵,盯著他看。他看到過不少繪畫的男生,可是像這樣如癡如醉的還是第一個,他的臉孔細膩的像是文藝時期的畫作變幻莫測的線條,感染人。蕭然用了一個漂亮的甩尾,最後一盤油彩剛好用完,這些年的經驗讓他總能調出剛好的油彩,不浪費也不多用。他揉揉脖子,這才想起來是考試,他‘唰’的回過頭才發現同學都在盯著他看,才知道他們早已經都完成了,連忙站起來表示歉意,前頭的一個男生走到講台拍了拍老師,老師頭埋在雜誌裏,拍動驚的他‘嘩‘的坐起來,用手扶了扶有些掉下的眼鏡。這才眯著眼注意到下麵的學生都好了,端坐在桌子上盯著他看,他幹巴巴的笑了笑,站起來清清嗓子,
“嗬嗬,都好了是吧,那好,現在一個個的把它交上來,準備下課。”他走過去打開門,外麵的確響起了鈴聲,因為考慮到美術生的上課,美術大樓的教室幾乎都有些隔音措施,收畫也是那個男生來收的,整整數十張的白紙疊起來也不是很厚,老師單手就握著了,交代他們好好玩就出去了。接下來就是幾堂無賴的理論課,都是講解色彩的運用和美術的起源曆史啊,這些。蕭然覺得無聊趴在桌子上睡覺,夢裏他又回到了生長的那個山清水秀的地方,盛開著大片的向日葵還有薑花,他跟在奶奶身後,屁顛屁顛的在田埂上跑,歡快的樣子讓他記憶猶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