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整個梧桐國中的同學應該都不會忘記,好學生沈默竟然和人打架,而且是為了一隻貓。老師找沈默談話,沈默瘦弱的背影擋住了辦公室的窗戶,老師問沈默為何好端端打架,沈默一句話也沒說,但他的眼睛卻一直直勾勾的盯著老師,未曾怯懦。最後這件事便就像現在這樣簡單處理了,老師隻是囑咐沈默以後注意便匆匆放行,對於這個冷靜堅強的男孩子,老師一直不忍責備。
沈默脫下外套,輕輕搭在肩膀上,額頭上一大片的烏青讓他疼的睜不開眼,他緩步走出學校大門,比起疼痛,讓他不知道該怎樣回去和姐姐說。他走出門口的時候,那隻白貓還在那裏,夕陽下它純白色的背毛閃閃發光,貓咪好像知道是沈默救了它,它走到沈默腳邊,蹭著沈默的腳踝,弄得沈默癢癢的。沈默蹲下來,雙手撫摸著白色貓咪的絨毛,很舒服也很暖和,貓咪靈活的在沈默手間閃躲,伸出舌頭在沈默手裏舔著,這下更弄得沈默癢癢的了。沈默抱起貓咪,白色的小貓安靜的躺在沈默的懷裏,夕陽靜靜的灑在少年的發眼,純白色的貓咪上,溫暖暖的笑容讓人覺得格外好看。
“小貓。下次不要在被抓了哦,”沈默撫摸著貓的腦袋,白色的小貓喵喵的叫著,沈默想了想,放下了貓咪。
“快走,快走吧”,,,沈默催促著,生怕男孩子出來在抓住白貓。
小貓撒開腿跑起來,渾圓的肚子不住的扭動,看起來特別滑稽,惹得沈默忍不住的笑了起來,剛笑,額頭上又傳來一陣陣疼痛,讓沈默“哎”的,輕叫了一聲。
小貓喵的又叫了一聲,好像在提醒沈默,它走一段又停下來,停下來又走一段,好像要帶沈默去哪。沈默也意識到了這點,他收拾好衣服,跟在白色的貓咪身後,走了起來,走了好久,沈默推著單車,跟在小貓後麵,小貓帶他穿過來穿過去,繞了好長的彎,最後停在了一棟破舊的樓前。那棟樓老的不知道多久了,露出大半邊的紅色磚塊,牆上爬滿了綠藤,茂密的遠處真看出來是棟小樓。
穿過樹林,杜鵑花叢,一窩小白貓在梧桐樹下,安靜的安眠,也許是意識到媽媽回來了,小貓們睜開眼,朝白色貓咪喵喵的叫個不停。白貓走過去,舔舔小貓的身體,尾巴翹起很高,仿佛在告訴沈默,這就是它的孩子。
因為小貓還很小,爬不起來,它們在白色貓咪的舐犢下,都朝著沈默喵喵的叫喚,好像也都在感謝這位救命恩人。
“小白,你好厲害哦,都當媽媽了,真好,,”沈默摸著額頭的淤青,那裏還是隱隱的疼,特別是笑的時候。純白色的貓咪回身躺在三隻小貓的旁邊,收起尾巴,蜷縮成一團,小貓們都圍攏過來,在白色貓咪的身邊依偎成一團。特別親昵。
他很羨慕小貓,因為很小他媽媽就去世了,六歲後他再也不知道媽媽的懷抱是什麼樣子,雖然姐姐一直像媽媽一樣疼愛自己,但他還是會覺得好奇,如果是媽媽,又會是怎樣的一種感覺。他很奇怪,為什麼關於自己小時候的事情他一直記得不是特別清楚,每次當他想深想的時候,都會覺得腦袋隱隱的疼,久了,他便不敢想了,他害怕疼痛。
關於這場救貓的事情,他就是這樣如實告訴姐姐的,他和姐姐撒了一個小謊,謊稱自己是救貓時候磕了一下,他說的繪聲繪色,還加了很多的形容詞,他為了讓姐姐相信,還硬撐著哈哈大笑,撐了好久,沈瑤才相信,硬拉著他上藥,囑咐了他好久,晚上睡到床上,才疼的鑽心。這些年,姐姐傾注了太多時間在他身上,他不想讓姐姐因為一些小事而擔心,他很不喜歡撒謊,因為很小的時候,他在一本童話故事裏看過一個故事,說的是一個男孩子撒謊長了一雙驢耳朵,他還因此恐懼了好久,以後一直告誡自己不要撒謊,這次是為了安撫姐姐的擔心,所以撒了一個小謊,應該不會怪罪自己。
喂完貓,沈默趕著去學校,今天是自己國中倒數最後一個星期了,準備考試還有畢業典禮。沈默的單車騎得很快,深綠色的顏色在夏天格外顯眼,經過學校大門的時候,保安大叔看到沈默,也站出來向他笑笑。沈默的成績很好,又聽話,在學校一直很受老師和學校工作人員的喜愛。關於這位保安,也有個故事,不過就不詳細闡述了,簡單說下,他是當年文化革命裏被批判勞改的中央幹部的一個遠親,他們家因為受到牽連,被整個發放到漠北勞改,因為表現出色,被送到梧桐鎮,當起了保安,一直做了很多年。
如果沈默也聽過沈瑤的故事,他一定會發現,其實梧桐鎮是一個被歲月浸透的古鎮。它容納了很多五湖四海的歲月人物,他們被時光割透,被歲月打磨,就像是古鎮鋪天蓋地的梧桐,沒有人說的清楚他們的來曆,但他們就像是沉澱好久的窖酒,即使屈壓,也依然奮不顧身的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