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的遠了,卻聽見斷斷的幾句戲文,聲音尖細,像是老舊的留聲機一樣,響亮卻又幽怨,默默的似乎在訴說著一個故事,咿咿呀呀的唱腔,總是讓路過的每一個人感歎。
每個人心裏都有一個故事,誰不是呢,
回家,沈默還沒起來,她隻得抓緊著時間做飯,說不準小默什麼時候醒來了,就得要飯吃。她喝點水,渴的慌。傍晚時分的屋子,尤其是小默不在或是睡著了的時候,總是安靜的很,靜的哪怕一點輕微的聲響沈瑤都能聽見,她熟練的洗菜,切菜,水衝的熱燥燥的皮膚也變得格外涼快,廚房的窗戶不開,她隻開著客廳的窗戶,仍然有風吹得火苗閃閃擺擺的,她隻得推些門擋住,隻不過這樣就變得格外悶熱,她習慣了,但也是急急的,不免加快了速度,很快就燒好了一碗西紅柿湯,紅紅的湯碗,讓她大汗淋漓。她燒好了湯,就燒魚,魚一入鍋,“呲啦”一聲,她用鏟子來回的翻滾,讓油裹滿魚的全身,油光光的,彌漫著焦焦的,但卻油香四溢,她摻了些水讓它在鍋裏煮著,她趁著空檔,推開了廚房的窗戶,隻敢推了一絲縫隙,但是外麵的冷風立刻吹了進來,熱烘烘的溫度終於好些了。外麵天色漸晚,有好看的彩霞鋪在天邊,深紫色的紅讓梧桐鎮看上去像是高貴的婦人,寧靜裏透著股美麗,夏日以來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天色,她大呼口氣,這樣好的黃昏配著這樣舒服的空氣,看來今晚終於能睡個好覺了,這一月連日的熱,讓每晚都要起夜幾次,實在是太熱了,
她靠在窗邊,貪婪的享受清涼,她目不轉睛的看著窗外,耳朵卻聽著鍋子裏的動靜,柔和的黃昏透過窗隙勾勒出少女特有的尖細的臉部輪廓,任誰看上去都安靜的不忍打擾。
魚煮的越來越香,味道被風一吹,更加的濃烈。該好好的給沈默補補身子了,雖然他不太愛吃魚,可是在梧桐鎮這樣的小地方實在買不到更好的了。
這些菜,她都是跟暑假打工時的餐館老師傅學的,那位老師傅人很好,總是對沈瑤特別友善,他整天在廚後炒菜,所以一身的油膩味,
多數時候,沈瑤總是在他身後洗碗,老師傅偶爾停下來,靠在廚房門邊抽著煙,似白霧般的煙圈經常讓小小的廚房間裏充斥著刺激神經的煙草味,沈瑤總是用眼光瞟著老師傅,她總是記得當年父親也喜歡靠在家裏的門邊,抽著煙,那種刺鼻卻又清香的味道,她一直記得很多年了。
老師傅問起沈瑤的家庭,她總是緘默不語。對於家庭,沈瑤總是不願多提,老師傅仿佛也能感受到沈瑤眼底的不願多言,於是他總向沈瑤說起他的家庭,
大多時候,沈瑤隻是聽著,並不多言。
老師傅說他家裏在很久前是當地一個響當當的大家族,可是三年前一場大火焚燒了家裏的所有一切,沒有人知道那場大火是怎樣燃起來的,隻記得那鋪天蓋地的大火和妻子,女兒的哭喊聲交織成一片,讓他至今回想起來都覺得後怕,
那場大火燒光了家裏所有值錢的東西,一夕之間,這種驚天巨變,讓他感到絕望,後來他拖家帶口,來到了這座小鎮,安頓下來。可是幾年間她的女兒,妻子,卻因為那場大火遺留下的恐懼。憂思成疾,去世了。於是他一個人在這座小鎮留了下來,他什麼都幹過,這份餐館的工作是他最近才來做的,他覺得蔬菜的味道總讓他想起很多事。
他說,不好的回憶就像是曆史,一定要銘記著才不會讓它有機會重新來過。
大部分時光總在老人的閑談裏匆匆而過,這家餐館的生意並不是太好,小鎮上的人都不是特別富裕,尤其是梧桐鎮每年的仲夏,酷熱讓很多人都不想出來。
沈瑤燒完西紅柿蛋湯,她總喜歡在裏麵放幾粒蔥,紅色的湯碗裏,總有一股甜甜的清香,這是樓下的王阿姨告訴他的,她說這樣又好吃又可以防治病菌。挺好的。
她放下湯碗,抬頭看了眼鍾,已經晚上七點了,小默還是沒有起來,她突然有點慌了,沈默的身體一直不好,她總擔心會發生點什麼,她整理好桌麵,就快步的走進沈默的房間,她剛準備推門,門卻自己開了,沈默揉著眼睛出來,身上的衣服糾成一團,沈瑤好笑的看了眼沈默,伸手替他弄好衣服,
“ 姐,今天又有西紅柿蛋湯啊,”沈默拉開椅子,臉上的笑容滿的好像要溢出來,他是個特別容易滿足的孩子。
沈瑤很喜歡沈默的笑容,甜甜的酒窩,她想一輩子都不告訴沈默這個秘密,好讓沈默永遠都有這樣的笑容 。
沈默吃的不多,這是沈瑤最擔心的,自從去年一場大病以後,沈默的食欲少了很多,西紅柿湯滿滿的一大碗,他隻能吃一小碗,配一碗米飯就飽了。無論沈瑤用盡辦法,他始終吃不了更多的食物,沈瑤也想過帶他去醫院看看,可是沈默一直不肯,他說討厭醫院的味道,一直不肯去,這讓沈瑤的堅持沒有辦法,她總不想除了目標之外,對沈默有過多的要求,所以她每次都給沈默做最好的菜,給他補充營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