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笑－－是什麼？
嘴角上揚牽動肌肉拉扯眼角。
過去跟在殺生丸身邊的鈴總是這樣的，兩步並一步的緊追著殺生丸寬廣的步伐，傻傻憨憨的看著他的背影，如果捕捉到殺生丸回頭，便仰起腦袋瓜露出天真爛漫也許還缺了兩顆乳牙的軟軟笑臉。
殺生丸從來沒喜歡過人類，但他覺得這樣的表情不討厭。
笑，很美好。
當有人對你笑的時候，彷佛空氣都在閃耀，心也會變得柔軟，但當這樣的要求擺在伊耳迷這個情感被吞食了大半的孩子身上，那又會是怎麼樣的呢？
怎麼樣都不會，什麼都不會發生，因為這孩子已經不會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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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發現房間裏有個陌生的男孩正壓在他的身上，貓眼的少年也隻是表情平靜的眨了下眼，烏黑的發絲因為殺生丸的粗魯搖撼而披散在枕巾上，白皙的麵頰在窗外的月光下顯得有些鬼氣森森、或說是略帶青白的幾近透明，他將雙眸瞥向殺生丸，黑曜石般的眼仁就像鏡子一樣，安靜無聲的映照著殺生丸隱約閃著傲氣的金眸。
淺月牙銀的眉毛顫了顫，殺生丸皺緊眉心按壓住了正瘋狂跳動的胸口，總是清冷無緒的胸腔此刻奔騰著陌生到幾乎讓人哭泣的震顫，靈魂深處的某個角落翻開了回憶的頁麵，即使隻是這樣的麵對麵，他便感覺他正渴望著這孩子的觸摸，渴望著，那雙柔軟又溫暖的手。
感覺自己明鏡止水的心境不再，殺生丸煩躁的鬆開了自己拽著少年的掌心，他將冰涼的指尖欺上伊耳迷有些困惑的柔軟臉頰，捏起那瘦脫了型的嫩肉，然後懊惱的拽著上提－－
少年冷峻秀美的麵龐被拉扯成了奇怪的形狀，嘴角也變成怪異的弧度，原本冷靜的眼神隱約閃動了下，然後沉默的伊耳迷抬起雙手，麵無表情的捏住殺生丸肥嫩柔軟的臉頰，開始往外扯。
「……」人類少年的突然襲擊讓殺生丸微微瞪圓那雙暗金色又如獸類般純粹的眼瞳，他皺緊眉頭，用隱約沙啞又帶著幼童清脆的低沉嗓音憤怒的命令道，「放開！」
當然……這台詞如果不是因為嘴巴形狀的關係被迫發音成「晃……凱」的話，或許會更有魄力，不過再有魄力的話擺在五六歲模樣的可愛男孩臉上，也隻會看起來像故做成熟的老氣橫秋。
欸？先前沒說過麼？肉體散失靈魂融合隻剩下三分之一妖的殺生丸同學，現在妖力也隻剩下三分之一了，當然外表年紀也是……十九歲的三分之一……
一個看來很可愛的孩子趴在你身上，奶生奶氣的要求你笑，就算虎起臉也一點都不可怕的話，會有人怕麼？
至少伊耳迷是不怕的。
應聲放開男孩的少年隻是所有所思的凝視著孩子月牙般的銀發，鴉羽般的長睫微微下垂，他偏了偏腦袋瓜，冰涼的指尖鬼使神差的撫上了那蓬鬆柔軟的過肩發絲，似憂愁又似滿足的輕歎了口氣。
「白……是你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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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生丸的身軀一瞬間顯得僵硬。
當那隻柔軟大掌溫柔的撫摸上自己的發絲，冷清的眼眸凝視著自己時，他聽到了風的聲音。
那風從少年的心門吹過，撞擊出來的風聲低回，就像在無盡的岩洞中一次次的尋找過，迷失著一樣，昏暗又寂寥。
殺生丸凝視著少年這樣遲鈍平靜的眼神，感覺胸腔內有股陌生的疼痛開始脹滿。
他知道這些情感來自身體深處屬於小白的那部分，那是高興小主人沒有忘記自己的喜悅得意，也是憂傷小主人還沒有忘記自己的悲傷不舍，那樣泛著苦沁著甜泌著酸染著澀的情感太過複雜，殺生丸根本難以理解，也不想理解。
他隻想殺掉……眼前這個擾亂他思考的貓眼少年。
殺掉伊耳迷的話，心髒哭泣般的跳動會停止吧？
殺掉伊耳迷的話，眼睛酸脹的不舒服會消失吧？
殺掉伊耳迷的話，他是不是能再度無情無緒，不再被腦中和心腔內那紛亂酸苦的心情影響，恢複回他原本高潔不染塵的心？
孤高的大妖向來是無情又對一切漠不關心的，隻要覺得阻礙了，不假思索便會選擇殲滅，但在他被弄得心浮氣躁索性想落個以後乾脆時，那個麵無表情的黑發少年卻伸手將他摟住，摟入懷中。
殺生丸靠在了伊耳迷的胸膛，少年的心跳穩定得像是鍾表，聽起來沒什麼情感波動、平靜乏味也缺乏起伏的嗓音沙啞的呢喃道，「……我終於等到，你入我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