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請聖安宮廷藏暗湧(1 / 2)

坤寧宮在交泰殿後麵,坐北朝南,麵闊連廊九間,進深三間。重簷廡殿頂,黃色琉璃瓦。康熙四年,康熙在坤寧宮與孝誠仁皇後赫舍裏氏行合巹禮。赫舍裏氏出生名門,她的祖父是首輔索尼,她的叔父是權臣索額圖。赫舍裏氏十二歲那年嫁給康熙,二十歲便不幸因難產去世。如今著坤寧宮裏住著的是康熙的第二個皇後,鈕鈷祿氏。

這個鈕鈷祿氏來頭也不小。她的父親是輔政大臣一等公遏必隆。鈕鈷祿氏初入宮時被冊封為妃,孝誠仁皇後赫舍裏氏去世後,康熙在康熙十六年八月冊封鈕鈷祿氏為皇後。

鈕鈷祿氏身體一直虛弱,到此時已經無力起身,隻能躺在床上。

剛被冊封為德嬪的烏雅氏·紫韻帶著一群太監和宮女,前往坤寧宮,向皇後請安。她與小安子商量了一下,皇後身體弱,太早去會妨礙她休息,故選了一個不早不晚的時間,先派一個太監前去知會,然後才徐徐地走到坤寧宮,站在殿外等候。

“德嬪娘娘。皇後娘娘有請。”一個宮女走出來,蹲了一個萬福,說道。

烏雅氏讓其他的太監和宮女在殿外等候,隻帶了小安子一人,跟著那位宮女進了坤寧宮。

殿內彌漫著一股藥香。直欞吊搭式窗打開著,陽光灑進來,把大殿照得很亮。烏雅氏跟著宮女走到床鋪前,按那宮女指的地方跪了。她行了禮,磕了頭,抬頭才發現原來鈕鈷祿氏一直躺在床上,帳子耷拉著。

“娘娘。德嬪娘娘來向您請安了。”宮女立在床前,躬身說道。

帳子動了動,從帳子內伸出一隻手。那隻手,似是很久不經陽光的照射,仿佛古墓中的女屍一般慘白。非常瘦,骨頭一根根凸起。因為瘦,所以關節顯得很大。皮膚薄得幾乎透明,能看見青筋血管。而那血管中的血,仿佛凝固了一般,流動緩慢。指甲剪得很短,蒼白得沒有一點血色,又透著一股青氣,像是一折便要斷的。光看這一隻手,便知道那人已經病入膏肓了。

鈕鈷祿氏伸出手,便已經決定非常吃力。手晃了晃,又垂了下去。宮女是侍奉她久了的,明白她的意思,就把帳子撩起來,用鉤子鉤住。又俯下身,認真地聽著鈕鈷祿氏的吩咐。鈕鈷祿氏的聲音很輕,烏雅氏跪在床前,根本就聽不清她在說什麼。

“德嬪娘娘。皇後娘娘有旨,讓您上前來說話。”宮女轉頭對烏雅氏說道。

“是。”烏雅氏又磕了一個頭,才提著衣擺站起來。她踩著花盆底鞋,一步一步地走進鈕鈷祿氏。看了她一眼,便倒抽了一口涼氣。

鈕鈷祿氏瘦的隻剩下一把骨頭,原本美麗明豔的臉,變得萎黃。臉頰凹陷下去,嘴很突兀地翹起。因為瘦,所以原本就很大的眼睛便顯得更大了。她似是許久不見陽光的,帳子一撩起就閉了眼,像是畏懼那光的。過了一會兒,她張開眼,眼睛渾濁不堪,眼白都變成黃色的了。

烏雅氏站在床邊,看著這位六宮之主,心裏哀歎。就算當了皇後又怎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母儀天下的威嚴,還不是隻剩一把病骨,躺在床上等待死亡的降臨麼。

她心裏這麼想著,臉上卻不露出來。微微笑著,又向鈕鈷祿氏行了禮,說道:“皇後娘娘氣色貌似好了許多。想必過不了多久,便能痊愈了。”

鈕鈷祿氏雖然病著,但心裏卻明白,知道烏雅氏說的客套話。但自己這個皇後做得實在悲慘,冊封沒多久便病成這個樣子。宮裏的人也都知道,認為自己活不了多久,也便懶怠下來,不來請安問候。即便來了,也是行色匆匆,不願多說話的。她看烏雅氏婷婷地站在床邊,湖藍色的旗袍,淡淡的妝容,既不凸顯,又不辱沒自己。

一個太監端著藥碗進來,走到床邊遞給那位宮女。

烏雅氏側身,笑道:“我來給娘娘喂藥吧。”

“怎麼敢勞煩德嬪娘娘呢。”宮女說道。

“直到昨日,我還是個宮女。這些事,本是我該幹的事。況且,能給皇後娘娘喂藥,是我的榮幸。”烏雅氏說罷,伸手接過藥碗。

宮女不再推卻,把藥碗遞給烏雅氏,然後用一塊帕子墊在鈕鈷祿氏的嘴角。

烏雅氏一手端著藥碗,一手用小銀勺把藥送到鈕鈷祿氏的嘴邊。一勺又一勺地喂鈕鈷祿氏吃完了藥,又替她擦了擦嘴巴。

“拿下去吧。”烏雅氏把藥碗和帕子等都交給宮女,轉頭對鈕鈷祿氏笑道,“娘娘。您再吃幾副藥便可大好了。”

鈕鈷祿氏動了動嘴唇,似是想說些什麼。烏雅氏聽不清,便俯下身子,把耳朵貼近。

“小……心……佳……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