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寶屯地處長白山脈末梢的鳳凰嶺腳下,屯子不大,但遠近聞名,之所以有名氣,不是這個屯子有多麼出奇,而是這個屯子有戶如雷貫耳的人家,姓那,人稱那家大院。
那家,滿族,正黃旗,其太祖是老汗王努爾哈赤的近身侍衛,忠心耿耿,舍命護主,從年輕時就跟隨努爾哈赤東征西討,衝鋒陷陣,拚搏沙場,一日,明軍偷襲努爾哈赤宿地,那家太祖猶如一尊天神揮刀守在營帳門口,斬殺數敵,自己也身中數刀,依然屹立不倒,努爾哈赤親眼目睹,過後,讚不絕口,賜其為軍中第一巴圖魯,此為女真人的稱號,即為英雄也。並有意提拔為率兵之將,那家太祖堅辭不受,說此生不會離開汗王半步,生為汗王人,死為汗王鬼,這時的努爾哈赤已呈帝王之尊,心硬如鐵,冷酷如冰,感情輕易不會外露,但還是抑製不住內心的感動,把那家太祖攬在懷裏,附耳喃語:我的好兄弟。似想,能得到後來貴為清太宗努爾哈赤如此的認可,那是何等的天高地厚,何等的榮耀,那家幾代都將努爾哈赤這句:我的兄弟。口耳相傳下來,每每的提起,都是一臉的幸福,一臉地沉醉。
天命十一年,六十八歲的努爾哈赤率十萬大軍南征,攻至寧遠城下,明朝寧遠城守將袁崇煥指揮士兵用數十門紅衣大炮向攻城的清兵轟擊,槍炮藥罐雷石齊下,努爾哈赤被掀翻馬上,那家太祖撲上去,將努爾哈赤壓在身下,當即身亡,努爾哈赤受了重傷,在返回盛京的路上,不幸撒手歸天。
再後來,那家太祖的兒子即那家高祖長大成人,繼承阿瑪的遺誌,鬼使神差又成為清聖祖康熙爺近身侍衛,因有父輩威名及福蔭的庇佑,加上這兒子也與其阿瑪一樣,忠心護主,所以頗得康熙爺的喜愛,第三次征討噶爾丹,康熙率十幾名親兵在一高山處勘察地形時,與噶爾丹的手下不期而遇,雙方免不了血肉廝殺,那家太祖的兒子如同其阿瑪一樣英勇,斬殺數敵,身中數刀,最後倒的血泊中,黃馬褂染成了紅馬褂,死不瞑目。是年,那家高祖兒子的兒子,也就是那家太祖的孫子剛剛出生,按大清律,世襲罔替,不用從軍,也可終身享有奉祿,但那家太祖的孫子是個感念皇恩,胸懷壯誌之人,一心想成為瑪父和阿瑪那樣的巴圖魯,十多歲便來到康熙身邊,從侍衛做起,到了清高宗年間,那家太祖的孫子,以五十歲的年令,成為康熙孫子乾隆皇帝身邊的四品帶刀護衛,照理兒,該掛刀回家,頤養天年了,可因無大功,遲遲未得到皇上禦賜的巴圖魯封號,心有不甘,所以還一直追隨乾隆爺左右,人都說他癡心妄想,但忠心必在回報,那家太祖孫子立功的機會來了。那年,乾隆爺又一次下江南,夜宿行宮,燈下讀書,幾名反清複明的刺客潛入行營,恰逢那家太祖的孫子率兵巡夜,喝住刺客,揮刀拚殺,刺客或死或擒,那家太祖的孫子也被刺客砍掉左臂,昏死過去。待醒來時,乾隆爺坐在他的身邊,喃喃說那家太祖的孫子,與其瑪父與其阿瑪一樣,不愧是大清朝的巴圖魯,那家太祖的孫子聽得真真的,誠惶誠恐,滾下身來,單臂撐地,叩謝皇恩,不用說,巴圖魯的名號,冦於那家太祖孫子的頭上。乾隆爺得知那家太祖的孫子,雖娶三房福晉,所生的都是格格,還沒有子嗣,又想到其瑪父與阿瑪也都是單傳,擔心那家在那家太祖孫子這輩兒斷了香火,賞那家太祖的孫子千兩黃金,萬兩白銀,另賜一把九龍寶刀,恩準其告老還鄉,回家專心致誌延續子嗣,那家太祖的孫子自然又是一番泣血跪拜,山呼皇恩浩蕩,從此永別了皇宮。
那家太祖的孫子居住京城,就是沒有皇上賞賜的黃金、白銀,憑瑪父和阿瑪傳下的萬貫家財,與眾多的八旗子弟一樣,過著香車寶馬,花天酒地的日子,那也是綽綽有餘,可他不能那樣的生活,因為他時刻不敢忘卻乾隆爺的金口玉言:延續子嗣。然而兩年過去,三個福晉沒生下一個男丁不說,連個格格都沒有新添,那家太祖的孫子好不懊喪,逢人便說他深感愧疚,有負皇恩,還說自己無顏再生活於天子腳下,八旗子弟原本都願意叫板抬杠,聽他總是這般的嘮叨,對慫他,即然沒麵目留在京城,何不搬離出去,那家太祖的孫子本是個臉紅血熱的漢子,咬緊牙關,一跺腳,擇日,帶著他本人都數不盡的金銀財寶,舉家遷返回關外吉林烏拉,當真遠離了熱鬧非凡、紙醉金迷的皇城。回到吉林烏拉後,他表麵上看似閑雲野鶴,其內心的苦悶隻有他自己知道,也許就是為了打發這種枯燥的時光,他時常帶家丁去近處或遠處山林狩獵。一日,來到後來取名為元寶屯的這個地方,看到這裏青山綠水,土地肥沃,地勢寬闊,頓生親近不舍之情,萌生將家安在此地之意,他找一個風水先生幫著相看,那風水先生老眼昏花,站在高處裝模作樣觀看一番,搖頭晃腦,拿腔作調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