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隱痛春秋(1 / 1)

春日遲遲,草木萋萋,柳葉悠悠,百鳥啾啾。

又是一年梨花開,白妝素袖碧紗裙,乍看時比雪還白,蕭王最愛梨花清純,是以初春時節,蕭王府裏玉容清英香韻細,處處梨花開遍,恍惚間天上人間。

如此美景如此畫,這般的美好卻實實的掩不住人世哀傷。

蕭王府的二少爺,五歲的蕭子寒,雙手正緊緊的抱著廊下的柱子,褲子已經被褪到了腳踝,露出白嫩嬌弱的雙腿,身後的侍衛正手持藤條,毫不憐惜的往上抽,每抽一下,緊緊抱著柱子的小身體就是狠狠的一顫。

或許是父親的教訓太過嚴苛,或許是世事的無情早已嚐遍,隻有五歲的孩子過早的成熟,一排小牙死死的咬著自己的嘴唇,身後是鋪天蓋地的疼痛,卻固執的不肯叫出聲來,大門敞開的院子,隨時都會有人經過,這樣的責打太過羞恥,使勁的把一顆小腦袋埋進柱子裏,眼淚卻怎麼也不受控製的模糊了雙眼,羞於見人,又如何還有臉去叫喊著討饒?努力的抽抽鼻子,隻是在心裏不斷的數著藤條落下來,不斷的告訴自己,再堅持一會兒,再堅持一會兒就結束了。

蕭王坐在書房裏,拿著本書卻是如何的都不知道看了些什麼,聽著窗外一聲聲壓抑的“恩、呃”的痛哼,卻不知為何,竟比一聲聲用盡了全力的喊叫還要讓人煩躁。自己也知道,論語對於一個五歲的孩子太過深奧,能夠對答如流已經稱得上是奇跡,就為了一個寫錯了的字而被罰上二十藤條很不公平,可對於這個孩子,他就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寬容,不能恨卻也做不到愛。

“回王爺,二十藤條打完了。”掌刑的下人走進書房來回稟。

蕭少華沒說話,悠悠的放下手中的書,隻是隨意的拿起桌上的茶杯,眼卻微微的瞟著窗外,隻見那孩子慌忙提上褲子,小小的手使勁的擦著臉上的淚痕,仔細的整了整身上那一套已經不算的新的衣服,小心的確認了一番才怯怯的走進來,緊緊的咬著已經泛出血痕的嘴唇,使勁的揉著衣角,卻再也沒了其他的動作。

蕭王爺呷了一口茶,隨意的放在桌子上,微微磕碰的聲音都讓那個站在屋子中央的小小的孩子重重的顫抖,卻還是深深的埋著頭,不肯再動分毫。

蕭少華隻是沉靜了一會兒,看他真的不動了,便再次拿起書,不帶任何情感的吩咐:“拖出去,再打二十!”

掌刑的下人領命下去,一個五歲的孩子,又哪裏敵得過兩個成年人的力氣?一雙小手使勁的扒著門,再也抑製不住的絕望,“不要,不要再打了,爹,爹,我知道錯了,求求您,求求您饒了我吧。”小鹿一樣的眼睛,滿是哀求。

掌刑的下人不敢太過用力,再如何的不得王爺寵愛,也是蕭王府的二少爺啊,微微的裝個樣子,眼卻瞟著王爺的反應。

書慢慢的從眼前移走,露出那英俊堅毅的臉龐,小子寒一雙滿是絕望的眼睛,一下子看到了希望一般,口中不斷的哀求,“爹,子寒知道錯了,再也不敢了,求您,不要再打了,子寒熬不住了。”

苦苦的哀求,蕭少華卻隻是殘忍的揮揮手,“接著打!”

王爺吩咐下人又豈敢不從?還是原來的那根柱子,小子寒緊緊的抱著,褲子再次被褪到了腳踝,如今的每一下,都是再也無法忍受的慘叫,傷重的地方早已成一道道紫黑,嚴重的已經破裂開來,隱約的露出淺淺的嫩肉,大腦中隻有一個大大的“疼”字,逃不開,跑不掉,除了大聲的叫喊,再也找不到任何能讓自己好過一點的方法。

終於又一個二十結束時,隻有五歲的孩子脫力一般的倒在地上,嗓子都喊得啞了,卻毫不憐惜被掌刑的下人拖進房裏,虛弱的趴伏在地上。

蕭少華放下書,靜靜的看著他,子寒知道爹在等些什麼,其實,原本自己就知道,隻是強烈的羞恥心讓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做,可如今是真的毫無退路了。

搖搖晃晃的盡力站起來,大大的喘了幾口氣才抵製住了如潮水一般的眩暈感,羞辱的褪下褲子,轉過身來,俯下腰去,雙手抓住腳踝,已經喊破了的嗓子,聲音啞啞的,“子寒功課不用功,寫錯了字,理當責罰,請爹驗傷。”

青紫腫破,這樣的傷口在一個五歲的孩子身上,更是顯得猙獰,蕭少華隻是隨意的擺擺手,“這次的教訓記清楚了,下次再犯,你可給我仔細了,起來吧。”

子寒彎著腰,這樣姿勢撕扯了傷口,疼的更甚,有些眩暈的聽著爹的訓教,“是,子寒知錯了,下次不敢了。”方要起身,卻不想一個趔趄,站立不穩,便跌倒在地,竟然昏了過去。

倒在地上的小人就如一隻可憐的小獸一般痛苦的蜷縮在那裏,蕭少華麵無表情的看了好一會兒,才平靜的揮揮手,吩咐下人送他回去。

窗外一片梨花純白,微風吹過,便詩意樣的三三兩兩的飄落,香爐裏,輕煙嫋嫋,蕭少華就這麼出神的看著,緊緊握著的拳頭連指甲陷進肉裏也並不覺得疼,一切的一切,若說是命中注定倒不知是悲是喜,若算是無意巧遇真不知該怨該恨,十年了,往事雲煙,飲痛各有春秋療,卻為何心依舊在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