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等待老威接下來還會說什麼,可是過了好一會兒,我背後沒有一點兒聲音。我以為他走開了,翻身從椅子上坐起來——老威還坐在我對麵的座位上,一句話也不說。我心想剛才自己的態度是不是有點兒過分了。
“老威。”我試探地喊了他一聲。
他轉過臉來,臉上依舊帶著和藹的微笑,可反倒讓我覺得很尷尬,“對不起,我說得過分了。”
“不,別介意,我並沒有生你的氣。我隻是……”他沒再往下說。
起先那種轉瞬而逝的不安的感覺又浮上我心頭。老威對那隻鍾的興趣大得有點超乎尋常,而且他對我之前的解釋似乎也還有他自己的想法——那種感覺正在逐漸變得強烈。
“老威,”我咽了口唾沫,“你是不是想穿過那扇門?”把這句話問出口對我來說真是一件艱難的事,我希望他的回答是否定的。
他笑了笑,並沒有馬上回答。如果他的回答是“是”,我該怎麼說,又該怎麼辦?我的心裏打起了鼓。
老威並沒有回答“是”或“不是”,他用一種像是在回憶一些很遙遠的事一樣的聲音說道:“從我再次回到這輛車上的那個時候起,那扇門就在我眼前出現過好幾次了。”
我愣在那裏,好不容易才從喉嚨裏發出一絲聲音:“你說真的嗎?”
他點了點頭。“而且每一次出現它都離我近了一點。”
“騙人!!!”我大叫一聲,“騙人騙人騙人騙人!!!”我無法自已地衝老威喊著。為什麼會是這樣?那個女人走之前也說過“門”離她越來越近,最後她離開了。難道這扇門的存在就是帶走這裏的每一個人?我開始討厭這扇門,它簡直就是一場惡作劇!我喘著氣,一拳砸在書包上,緊緊地咬著牙——它怎麼能帶走老威?我那麼努力地讓老威回來就是讓它來帶走他?它不能帶走老威!
“小丹。”老威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我身邊,輕輕地扶住我發抖的肩膀。
我像找到了救星一樣,求助地看著他的眼睛,急切地問:“你不會穿過那扇門的對不對?”
“聽我說,小丹。”他的語氣沉穩而輕緩,試圖讓我冷靜下來,“我並不抗拒它,如果說是它在靠近我,不如說是我的潛意識在呼喚它。”他用到了“呼喚”這個詞,讓我想起那個已經離開了的女人也用過同樣的詞,這讓我無法接受。我想打斷他,可他按住我的肩,堅定的目光告訴我他一定要把話說完。“你看,這輛車上並不是塞滿了人,有人上車,更有人離開,這是一個定律。我在車上的這段時間裏,該做的事已經做了,心中最大的願望也實現了。如果我最終也必須離開的話,我想在走之前弄清楚這個定律究竟是怎樣的。”
“定律?”我重複著他的話,茫然地看著他身後的空間,難道我們的去留由不得自己嗎?不管是活著還是靈魂,它們的定律就是最終還是要掌握在別人手中嗎?悲哀失控地侵蝕著我——不管是生與死的無奈,還是也許真的注定要離開的老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