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隻有他能告訴我她說的話是不是真的,這是我所有的證明成立的前提條件。可是要我像上次一樣去問他,這太難了。“或許不用問他也可以,就把她說的話直接當真,繞過這一點好了,那後麵的證明就都成立了!”我逃避地想著。可是緊接著我就否定了前一個想法,“……噢!不行。”我低低地哀歎了一聲,“如果她說的是假的呢?這樣一來可能會有兩個完全不一樣的結論,那麼現在所有的方向都會是錯的!”我看著手上的鍾,拿不定主意,就算去問他也可能被嘲笑和拒絕,不,簡直就是送上門讓他再嘲笑和拒絕一次。我向他的座位看過去,隻看到一雙腳伸在外麵,他又恢複了他最常用的那個姿勢——橫躺在兩個座位上。
算了吧!明天再說。我邊安慰自己邊伸展了一下身體,把鍾放到書包旁邊,蜷到座位上。
老威突然出現在了我的眼前,他看了我一眼,然後一下子從車門跳了下去,頭也不回地在路上狂奔。老威的兩隻腳飛快地交替著,可是他身邊的建築物卻是緩緩地從兩邊後退,讓人覺得詭異。老威的身影漸漸地遠去了,最後變成一個跳動的小點。我站在車廂過道上,從車廂兩壁上伸出來許多白色透明的手,像觸角一樣在空中抓著,它們慢慢地向我伸過來,好像想要抓住我。這輛車看起來像一條體內長手的大蟲一樣。我意識到這隻是我的夢而已,一定是之前太疲勞所產生的思維混亂。我想這些觸角隻是想像力的產物,並不能真的對我有所危害。想到這兒,這些“手”竟也就慢慢地又縮回車廂兩壁。我笑了笑,這就是隻剩靈魂的好處吧,用不著害怕,因為這已經是底限了啊!
我覺得有人站在我的背後,我轉過頭去看,竟然是囚犯。我愣了一下,這也是我的夢的一部分嗎?還是……我有點犯糊塗了。
“她說的話是真的。”囚犯對我說。
“嗯?”我很詫異。
“關於她看到‘光之門’的那些話是真的。”
“等等!”看到他轉身正要走開,我急忙喊住他,“你確定嗎?”
“你說呢?”他露出那副慣有的令人不快的笑容。的確,他的本事我已見識過了。
“為什麼要告訴我?”我瞪著他,心想像他這種全身上下都浸透了邪惡的人不會無條件地幫助誰吧?
“唉!”他歎了口氣,漫不經心地回答道,“你不是想知道嗎?”然後徑直地走了。
我呆呆地站在走道上,還在想著剛才囚犯說的話,沒想到他在這個時候居然幫了我。可是……可是……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對了!我的身上不覺猛地打了個冷戰,這是我的夢裏啊!夢裏的東西應該是虛幻的,可是,剛才的一幕卻又那麼真實。糟糕!我好像又陷入了“真”與“假”的選擇之中。我用力地拍了拍腦袋。
這一拍居然醒了。站在我眼前的是我的“女鄰居”,她的手裏正拿著那隻鍾在翻看。
“別動!”我從座位上跳起來搶過她手裏的鍾。
她沒有說話,怪異地瞪著我。
“這隻鍾……”我自覺剛才的魯莽,解釋道,“這隻鍾也許和‘光之門’有關。”
她聽了這話馬上伸手過來奪,我見狀向後一縮,拿鍾的手藏到身後。她沒碰著,顯得有點惱火。
“先聽我說!”我大聲地說,“這不是一隻普通的鍾,它能把人帶到一種回憶的狀態中去。”看到她不再來奪鍾,我緩了口氣,繼續說:“記得你跟我說你第二次看到‘光之門’的那個時候我正抱著這隻鍾嗎?就在那之前的幾分鍾,我因為扭動了它背後的旋扭而陷入了回憶的狀態,如果不是有人把這隻鍾從我手裏拿走,我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永遠陷在裏麵出不來。也就是說,幾乎正是在你第二次看到‘光之門’的那個時候,我陷在回憶中。反過來說,我被這隻鍾拉進回憶中的同時,你看到了‘光之門’,而且是比第一次更近距離地接近了它。”我一口氣說完後不覺有點喘。
“你的意思是說,這隻鍾讓我離‘光之門’更近了?”她顯得很疑惑,仍舊怪異地瞪著我。
“我是這麼推測的。”
她不再說話,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好像在認真地思考著什麼。過了一會兒,她說:“那就讓我也扭動那隻旋扭,試試看能不能再靠近‘光之門’一點。”
“可是……”我實在不想讓誰來冒然地嚐試,但又想不出什麼理由說服她,我所知道的事都已經告訴她了,她現在有選擇怎麼做的權利。
她把手伸過來,等著我把鍾交給她。我看了一眼前麵的座位,不知道為什麼,此刻我竟有點兒希望囚犯能過來看看,看熱鬧也好。還是隻能看到一雙腳從座位邊伸出來。她把手向前伸了伸,示意我快點把鍾給她。我隻好乖乖地把鍾從身後拿了出來遞到她手上,她一拿到鍾就迅速地回到她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心滿意足地看著它,一副完全視我於無物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