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風細細的吹著。
這裏也是五月間,晚上的風挺溫和的。我睡不著就悄悄走出來破廟,沒地方坐,隻能還是坐在門檻上發呆。
天上有很多星星,一閃一閃的,在現代是絕對看不到那麼多的星星的。我抬頭,四下靜謐,一時間萬般心緒湧上心頭卻又不可捉摸。
“喂,你沒事了吧。”小四拽著一張臭臉悶悶開口。
小四是個很別扭的小孩,這幾個人中就他最糾結了,平日裏嘛欺負小七欺負得要死,還不止一次把以前的小七弄的哭鼻子,可是小七被欺負了又是他出頭,把人家欺負的要死。
連關心人都那麼別扭。
我抬眼衝他柔柔一笑,“嗯,好多了。”對付別扭的小孩,一點點柔情攻勢就好。
預料之中,小四僵了半天,才開口,“你真沒事了啊?”
我點頭。
他二話不說一巴掌拍在我腦門上。
額頭一麻,我呆了一下,傻傻地看著他。好好的,怎麼對我一個弱女子動手呢?難道我說錯什麼了嗎?
不過,他的手一直停留在我額頭上,口中還喃喃道,“已經退燒了啊,怎麼那麼奇怪?”
原來,他隻是想摸摸我的額頭燙不燙。
我氣憤地一扭頭甩開他的手,“我沒死,估計也被你一巴掌拍死了!”
這娃子想要人老命的啊。
“我沒拍你啊。”他詫異地說。
“是,你剛才隻是想摸摸我額頭,然後一巴掌就落下來了,你要是真想拍我,我,我還有命嗎?”我站起來,雖然隻到他胸口,但氣勢上卻對不輸於他。
“我,我,”他目光一閃,口氣也硬了不少,“我就是想拍你怎麼樣?沒見過你這麼笨的笨蛋,洗個衣服也能把自己扔河裏。”
洗衣服?掉河裏?難怪會發燒。
我毫不示弱,“那又如何?換你你還不如我呢,你又不會洗衣服,這叫互動,洗洗衣服洗洗人怎麼了?我樂意,你管的著啊。”
“你·····”他眼底一深,雙手握成了拳頭。
情況不妙,這家夥想用暴力解決問題。
我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小身板,深吸一口氣,眨巴眨巴著閃亮亮的小眼睛,“四哥哥,我錯了。”
拿捏的剛剛好略帶沙啞的腔調再配上楚楚可憐的表情登台上場。
小四一拳揮來,我甚至聽見了那拳頭破風的聲音。
不過那拳頭沒有落在我這小身板上,而是落在了門上,木門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唉,可憐的門啊,成了受氣包了。
他冷冷地看著我,“別告訴我發燒一場你骨子裏的骨氣都燒掉了,你以前不是死倔死倔的嗎?現在這副軟兮兮的樣子做給誰看啊?”
我委屈地說:“我失憶了啊,我怎麼知道以前是什麼樣子?”
“哼。”他轉身走進去了。
我戳的,這小孩是不是受了什麼刺激了?
骨氣?當了米蟲那麼些年了,那玩意早就丟到八千裏外去了。
父母長年在外做生意,每月隻知道往我卡上打錢。我也很爭氣地無所事事,終日裏懶懶散散,上上網,逃逃課,KK歌,花花錢。要不是被寧末末拚死拉出來,我現在肯定正窩在被窩裏玩遊戲呢。骨氣那玩意,早就在這十幾年的安逸生活裏消磨光了。
現在竟然有人再跟我提起來,我嘴角扯開一絲笑,是不是也就證明我已經不再是那個無憂無慮混日子的越雪初了?如今我隻是一縷踏錯時空的孤魂,在這裏,沒有爸爸媽媽,沒有寧末末,隻有我一個。
想著想著,眼角就溫熱了。
第二天醒來,眼睛對著的還是破舊的佛像,幹枯的草稈,和小五含笑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