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我下個禮拜要回趟虞城,估計要一個月才能回來,你照顧好自己和咱兒子。”陸展顏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對我說。
見我沉默著不做聲,陸展顏放下手裏的東西,坐在我身邊,輕輕摟著我的肩膀,“怎麼,舍不得我走?”
“我想和你一起回去。”我說。
這件事情我想了很久,如今我們在上海安了家,父親的忌日,陸錦鵬的忌日,不是每年都能趕回去。
我想著把他們的骨灰搬到上海來,在這裏給他們立墳塋。
還有陸母,她一個女人家的,連個依靠也沒有,不知道怎麼生活。我想把她接過來跟我們一起住,不管怎麼說,陸展海把陸展顏拉扯大不容易,我們不能不管他的家人。
“好,就聽你的。”
我把滿滿托付給阿梅照顧,我則和陸展顏一起返回虞城。
陸展顏派人四處打聽過,陸錦鵬和陸展海出事後,陸家的豪宅就被銀行查封了,陸母不知去向。
這茫茫人海,要尋找一個人,豈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我一天也沒閑著,還發動小美蘇雅麗她們和我一起尋找。
眼看著這半個月的時間都過去了,還是沒有陸母的消息。
距離陸展顏返回上海的日子越來越近,我就越發焦急。
這天,我鼓足勇氣來探望陸展海,一年多不見,他一下子蒼老了許多,完全沒了昔日雷厲風行的樣子。
他不願跟我說話,我問什麼,他隻當做沒聽見。
“大哥。”
我剛叫了一聲大哥,陸展海就如同瘋了一般衝我嘶吼,“你和我兒子結婚了,你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石景沫,你害死了我兒子,怎麼還有臉活在這個世界上,你應該去死,去死啊!”
“錦鵬的事情,我也沒想到,真的很抱歉。可事情已經都出了,您再責怪我也沒用。我這次回來,是想把大嫂接到上海去跟我們一起住,她一個人無依無靠的,也不知道怎麼生活。我派人在虞城找了半個月了,就是沒有她的消息。所以我想來問問您,看看您知不知道她或許會去哪裏?”
“去死,去死……”陸展海一直重複著這幾個字。
他真的是恨透我了,若是這裏沒有這道玻璃擋著,隻怕就要衝出來把我掐死了。
我不後悔來找他,人都有執念,或許,怨恨我,正是他活下去的理由吧。
如果是這樣,那就讓他恨吧。
“大哥,保重。”
起身,離開。
陸展海突然叫住我,“天府花園,那裏是我們的第一個家。如果找到了,幫我好好照顧她。謝謝!”
他把頭別了過去,悄悄抹眼淚。
其實他心裏是愧疚的,造成今天這一切的局麵,他才是真正的始作俑者。可他能怪誰,別人還可以肆意的發泄情緒,他能怎麼辦?
我想,他才是我們中最痛苦的一個吧。
天府花園是個老區,政府已經把這一片征集了,要拆掉這些老房子,重新蓋上高樓大廈,改善虞城的城市風貌。
大部分的樓房都已經被拆掉了,隻有一座樓,像釘子戶一樣矗立在一堆廢房中間。
我們向周圍的居民打聽過,這一棟沒被拆除的老樓是因為受到了一個瘋婆子的阻礙,所以才遲遲沒有拆掉。
我和陸展顏連夜找到這裏,一邊呐喊一邊四處尋找。
我很肯定,村民們口中所說的瘋婆子,肯定就是陸母。隻是,她好像故意躲著我們,我和展顏把那棟樓找了個遍,也沒有找到。
臨近淩晨,周圍突然傳來“轟隆隆”的聲音,幾道亮光從遠處射來,刺的人睜不開眼睛。
展顏站在高處向著亮光處眺望,大叫不好,“這群人是想趁著夜裏動手,把那棟樓拆掉。”
他們這是要草菅人命啊,不行,我們得盡快把陸母找到。
我們加快步子,趕在挖掘機到來之前爬上了那棟樓。展顏在裏麵尋找,我則拿著手電筒,示意那些人樓上有人,這樣一來他們就不敢貿然動手了。
可我也擔心呐,他們要是把他們當成流浪漢什麼的,不顧我們的性命硬要動手,那可就糟糕了。
幾輛挖掘機並排前行,距離我們越來越近,展顏還沒過來。
我焦急的不行,衝裏麵大喊,“展顏,實在不行就快點出來,這些人好像要動手了。”
沒有回應。
最左邊的一輛挖掘機開始行動,一下子把樓頂給掀掉了,頓時,水泥塊、磚塊、粉塵“唰唰”地往下掉。
其他的挖掘機見那輛挖掘機行動了,紛紛伸出了“魔爪”。
大樓越來越危險,搖搖欲墜。
紛亂中,我終於看到陸展顏扛著陸母出來。
那些人的目的是拆樓,我們不阻攔他們,他們自然不會為難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