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地上的一大盆碗，陳落腦子裏嗡的一下。
錯過接鍾程的時間了！
顧不上換衣服，陳落朝著流水線的馬車站跑去。
到了“馬車站”，已經什麼都沒有了。沒有馬車，沒有下車的人，也沒有上車的人。
什麼都沒趕上，去哪兒找鍾程？
想起金風回憶裏幾次出現的鍾程，陳落心裏更加著急了。
…………
鍾程坐在天台的邊緣，兩腳懸在空中，感受著清風的吹拂。
自己本來是討厭天空的。
從小到大，自己就一直生活在自己的家鄉，生活無憂無慮，有大把的世界可以浪費。
鍾程童年的時光，都用在了探索自己的家鄉上。那是一個風景迷人，設施完備，資源富裕的鄉村，即使足不出戶，就能滿足大部分的需求。鍾程在大把的時間中，走遍了村子的每一個角落，認識了村中的每一個村民。
然後，探索失去了意義。
一成不變的風景，毫無變化的生活，就連每個人聊的話題都大差不差。
沒意思。
和天空一樣，總是空曠的藍色，每天都沒變化。
有一天，憋得難受的鍾程鼓起勇氣推開了圖書館的門。
那個怪老頭果然還在這，整個村子，鍾程最不了解的就是他了。
他的頭發亂糟糟的，穿著洗的發白的襯衫，手裏正捧著一本書。
“你每天都不出門，不會無聊麼？”
怪老頭認真盯著手裏的書，過了一會才看到鍾程，鍾程不得不又問了一遍。
怪老頭聽到問題，忍不住一笑：“怎麼會，我在這兒坐了一輩子都沒感到無聊，還有太多書我沒看過。”
“你在看什麼？”小鍾程湊到怪老頭旁邊，看著書封。
“這本是有關宇宙的。”
“雨晝？”
“宇宙啊，就是……”
怪老頭饒有興趣地給小鍾程講著天空之上那片宇宙的故事，鍾程聽不太懂。
和怪老頭道別，鍾程走出圖書館，沐浴在陽光之中。
這個老頭也不像別人說的那麼怪。
天上的那個“宇宙”，又是個什麼東西，好像有很多球，是球場麼？
小鍾程抬起頭，看向一成不變的天空，盯了許久，也沒看到“宇宙”。
可是，今天的天空，好像有點不一樣。
天上的一片雲彩，好像一動不動，過了一會兒，卻飄到了另一個地方。
鍾程躺在草地上，望著那片雲彩。
它是用什麼做的，他為什麼會飄走，它要去哪兒？
鍾程眼裏一成不變的天空，在這一刻開始，開始變化了。每看一眼，就會有一些不一樣。
鍾程追著雲彩，看到街上聊天的阿姨，感覺她的心情比以往開心很多，身上的衣服也換了不同的顏色。另一個阿姨的小狗，好像也比之前長大了一些，不再遇到自己就汪汪叫了。
鍾程眼裏的世界動了起來，他再一次感受到了探索村子時的新鮮感。
之後，他喜歡上了看天，也喜歡上了觀察每一個遇到的人，猜想他們有著怎樣的生活。
後來，他加入了“冒險者聯盟”，想要探索更多的世界。
可是，今天的天空，又一次停滯了。
鍾程眼神空洞地坐在天台上。
就連樓下圍著的群眾，在自己眼裏都好像無意義的背景，讓人提不起興趣。
好像有些人在議論自己，可是又跟我有什麼關係呢？
好麻煩，好想睡覺。
想睡覺，但是閉上眼睛，腦子裏都是紅鷹公會、無窮無盡的黑霧怪，沒有意義的殺戮，湊不夠的紅硬幣，還不完的債。
想到這些，根本睡不著。
想起自己拿著150血核，卻被告訴現在要200血核。自己被罵了一頓，又簽了一張三天內必須還清的魔法契約。
怎麼總有傻乎乎的冒險者多打血核，本來100換1500的價格讓他們搞到了200換1500。
怎麼能讓這些人別犯傻啊？
沒辦法，總有傻子，隻要有傻子來到紅鷹，自己就要被坑。從來沒有靠譜的人。
對了，陳落還可以。
想起陳落，自己應該去和他碰一麵。但是好麻煩，讓他來找我吧……算了，別找我，誰也別找我。我隻想退會，但是退不得。就算退會了，也找不到高命運的人，隻是換個地方“殺黑霧怪”。
下麵的人又多了一些，他們的說話聲也要越來越大了。他們頭上都飄著兩個數字，但在鍾程眼裏都是模糊的。
鍾程歎了口氣，往前挪了挪。
狗屁生活，就到這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