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野動蕩甚至於改朝換代，似乎與江湖並沒有關係。事實上，自從當今皇帝舉兵謀反後，不少名門正派於朝廷交情甚好。若非各掌門不許，眾多弟子許已是金榜題名、享高官厚祿。
而那些邪教中人雖不屑與朝廷交好，但深知若不拉攏朝廷，終有一日他們會被一舉殲滅、失去立足之地。於是，他們做了個讓名門正派氣得牙癢的舉動。——在拉攏位高權重的官員的同時讓弟子們考取功名。——怎麼說也是自己□□出來的，用著放心。如果什麼時候不能對他們放心了，要滅了也比較容易。
但是，世上總有些“不正常”的人，抱著疑似“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態度處世。比如說那遙，月堂暗主那遙。月堂亦神亦鬼、非正非邪，就是從他接手後開始的。是如今唯一一個處江湖而遠江湖的門派。
而他的女兒，那苡姻，則總會在眾人提及他時被一並論起。
“彥斐暗中勾結朝廷，如何處置？”一個書生模樣的溫文男子悠哉地捧著茶碗，輕輕吹開茶沫，看似漫不經心地笑問道。
“廢他武功洗他記憶丟他出堂！”幾乎是同時，他就得到了答案。隻是這個回答幹脆利落得讓他口中的茶差點噴薄而出。
“咳，孩子，你這麼做有些殘忍啊。”死壓下咳嗽，溫文男子無奈著勉強開口。
正坐在男子對麵的繡著素絹的女孩白他一眼，低下頭繼續飛針走線。“那廢他武功斷他手腳丟他出堂是不是比較不殘忍？”
廬山瀑布汗……這孩子啥時候把她爹的行事作風學了個十足十，居然連語氣都分毫不差。佟德，——也就是那書生模樣的溫文男子，——在心裏長歎。
那遙這家夥，整天隻顧著雲遊四方完全不管自己女兒的混蛋父親！佟德在心裏大罵他的結義兄弟。也不想想那苡姻這孩子才五歲，居然也撇下。
有信鴿飛來、停在繡架上。那苡姻一針挑開係著信筒的繩子後，鴿子很自覺地飛到書架頂上啄食盤中的小米。——那是那苡姻為了“犒勞”它而讓佟德放上去的。
信筒方到手就被她丟在佟德懷中。還生怕鬱悶不死他似的追加一句“長老就是這麼用的。”
佟德嚴重無奈。長老就是這麼用的……月堂高手再多，這樣也太大材小用了些……不對，是很多！不過無奈歸無奈，信還是要看的。——尤其是當身邊那個急於知道內容的女孩仍未識字。
“我爹說什麼了？”
“遙說，他在蜀山遇到一知己，打算再晚些才回來。”
那苡姻應了一聲以示聽到，表情一點沒變。可畢竟隻是個五歲的小孩子，再如何少年老成，佟德也能知曉她的想法。
“苡姻乖，”佟德抱起小小的那苡姻，用哄佟軒兒那樣的語氣道，“遙不在的時候，你就把我當成他好了。”
那苡姻一言不發，隻是把頭埋得更深。
佟德摸摸她的頭，心裏微微歎氣。那遙，是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比你的女兒更重要？
“佟長老，”許久，那苡姻低聲問道，音調有些奇怪，“我當你幹女兒好不好？”
“……好。”
由於一時心軟放鬆的警惕，突然又冒了出來，佟德心中升起不妙的感覺。可惜話已出口，他沒有退路了。
果然，那苡姻拖長調子喊道：“幹——娘——”
這孩子……給她鬱悶過不止一次的佟德無語問青天，就差沒仰天長歎“上天何以如此待我”。
看著佟德的表情，那苡姻終於忍不住放聲大笑。